“為什麼不說話?”他猛然扳住我的肩膀,強迫我抬頭,“你還是有不舍的吧?那為什麼要這麼決絕?為什麼一點機會都不給?”
“因為他並不是在我的期待下出現的。”靜靜的望著他,我眼神有些迷離,恍惚中那個絕然離去的背影又從眼前閃過,“既然不被期待,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免得以後一個人孤單痛苦。”
“誰說不被期待?我是他的父親,我期待著他的降生。”急急的打斷我類似自言自語的告訴,跡部激動的掐著我的肩頭,“把孩子生下來,算我求你……,你隻要堅持十個月把他生下來就好,以後的事情都交給我,我自己照顧他,撫養他,教育他……,所有的事情我都會儘全力做得很好,你不用負任何責任,但你可以享有母親的一切權利……,如果你不喜歡,我甚至可以帶著他消失在你麵前……,拜托你,好不好?”
“不好。”堅定的回答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靜。”跡部隱忍著爆發,“你拒絕我,恨我,將我所有的驕傲和華麗捏得支離破碎,我認了,對你的愛總是超過不甘和憤怒……,我一直都抱著也許有一天你會接受我的幻想,一天一天的等下去,不知道儘頭在哪裡,無所謂……,可是,拋棄了我愛你的心,為什麼,你連我的孩子都不放過?他也是你的血肉。你真的為了手塚連看看這個世界的權利都不願意施舍給他?”
“我不是為了國光。”輕撫上他憔悴的臉頰,這位華麗的少爺他在愛情上的卑微與小心翼翼我都看在眼裡,可我愛的是手塚國光,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愛的都是手塚國光,即使有一天他不愛我了,我自己的心都不可能再收回,孩子是一條生命,是自己的血肉,即使是母親也不該剝奪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我都知道,可是——
“跡部,你知道嗎?我從小就被父母給拋棄,我不知道媽媽應該是怎麼樣子的,從來沒有感受過真正母愛的我要如何當一個好媽媽?跡部,沒有媽媽的孩子有多痛苦我比誰都清楚,既然無法給他幸福的家庭和全部的愛,還不如一早就不要生他下來,如果,我的父母一開始就有這種覺悟,我也就不會活得那麼痛苦……,跡部,不管父親是誰,我都不想讓我的孩子變成另一個我,那種恨真的很可怕,你明不明白?”
“我已經說過了,我會給他一個溫暖的家,會給他全部的父愛。”粗魯的打斷我的話,跡部已經到了隱忍的邊緣,爆發是遲早的事情。
“這樣的愛你又能堅持多久?……孩子我是不可能生下來的,你還是趕緊找個能夠和你過一生的好女人,結婚生子吧。”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相信他應該會放手了吧!
“到了現在你還說這種話,你真的很冷血。”嘶啞的低喃,我第一次在那雙攝人的桃花眼中看見水光,他是真的、真的很難過吧,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我感受到一種窒息的疼痛,一股熱流悄悄蔓延。
“周助學長。”扶住慢慢走到身邊的不二,我微微皺起眉頭,額頭沁出一層冷汗。
“怎麼了?”
輕壓著腹部,我痛苦的抬頭,“我肚子好痛。”
不二一驚,慌忙抱著我,短裙下的大腿上流過幾道殷紅的血跡,蜿蜒刺目如龜裂的大地,冰藍色眼眸一暗,他急忙抱起我,“忍一會兒,我帶你去找醫生。”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反正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不二正眉頭深鎖的輕輕擦拭著我冷汗密布的額頭,看見我睜開眼睛,他擔憂的神色裡終於參雜進了一絲喜悅,“你醒了。”
“嗯。”微微掙了掙,卻被他按住,“不要急著起來,醫生說你需要休息。”
“……。”
輕輕撩開額前的紅發,他繼續擦拭著我毫無血色的臉頰,“醫生說你身體太虛了,手術要推遲一點時間。”
“……。嗯。”
“如果累了,就再睡會兒吧。”幫我掖好被子,不二將燈光調暗了一些。
“學長。”
“嗯?”
“我是不是做錯了?”
“……。這種事情是沒有對錯的,隻要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好。”
“學長。”
“嗯?”
“謝謝你。”
“嗬嗬,永遠都不要對我說謝謝。”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再次醒來,不二卻不在身邊,空蕩蕩的房間讓我有些心慌,掙紮著下床,我慢慢走出門去,“學長?……周助學長?”
走廊上沒什麼人,靜悄悄的,天花板上的白炙燈明亮刺眼,扶著牆壁,我慢慢往前走去,“周助學長?你在哪裡?”
不二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我沒有找到他,不過,在經過拐角的時候,聽見值班台的幾個小護士竊竊私語——
“真可憐啊,送進來的時候全部都是血,還以為已經死了呐~”
“可不是嗎,我聽急診室的白鳥說,搶救的時候還一度休克呐~”
“嘖~嘖~,真慘啊,長得那麼帥又有錢,居然會發生這種意外~”
“聽說啊,他女朋友要和他分手,他難過之餘就把車開得很快,眼睛又被淚水模糊,所以才出車禍的~”
“呃?我怎麼聽說是他女朋友要把他的孩子打掉,兩個人還吵了一架~”
“呀?我聽說是他女朋友劈腿,有了彆人的孩子,他很痛苦才……”
“哎~,你說這麼有錢的大帥哥怎麼就看不上我們呐?如果是我,絕對會死氣白賴的扒著他不放的,哪還用爬牆啊~”
“嘁~,人家才看不上你呐~”
……
輕靠著導診台,我小心的敲了敲,這才喚起了幾位年輕小護士的注意,“請問,那位陪我的不二先生,你們有沒有看到?”
“不二先生?哦,是不是那個笑起來很溫柔的帥哥?”一個紮著小辮子的護士舔舔的笑著,“他到重症病房那邊去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重症病房?”我不安的望著她們,“他去重症病房乾嘛?受傷了嗎?”
“不是,不是,”小護士趕忙揮揮手,“你彆激動,他沒事,不過聽說他朋友受傷了。”
“朋友?”不安漸漸擴大,我死死的揪著衣角,小心的望著她們,“哪個朋友?是你們剛剛說的車禍患者嗎?”
“呃,你聽見了?”小護士尷尬的笑笑,“嗯,反正那位不二先生一聽說車禍就跑過去看了,還說馬上就會回來,要我們不要吵到你。”
“那位車禍患者叫什麼?”壓住顫抖的手指,我緊緊的盯著她,胸口是窒息的疼痛,連心跳都變得小心翼翼。
“呃,是位大名人呐~,跡部財團的大少爺跡部景吾!沒想到這麼有錢的人也會發生車禍呐~,還是我們小老百姓好,沒有煩心事,就不用擔心這種事故了。”
“嘁~,你剛剛不是還說會死氣白賴的賴著他嗎?”旁邊一個小護士笑著打趣。
“說說而已,發夢不行啊?”
……
她們後麵的對話我已無心再聽,隻是那句“跡部財團的大少爺跡部景吾”穿進耳膜時,我的大腦就“轟~”的一聲一片空白,空洞的眼眸直直的盯著前方,卻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想不起,隻是呆呆的,呆呆的站著。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還是……,我又出現了幻覺?
為什麼這次又是這麼的真實?為什麼?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