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郎歎著氣,放棄的把紙袋放到了旁邊,乖乖的等待病房大門的打開。
一個小時後。
“怎麼樣了,忍足?”
看了一眼從香惠子進醫院就坐在走廊板凳上一言不發的冥戶,以及站在他旁邊,一直低著頭的長太郎,還有難得沒有打瞌睡的慈郎;唯一處於理智狀態的跡部隻好代替他們,向剛剛和醫生交談完畢的忍足詢問情況。
“手骨骨折,身上也有多處擦傷,但是都不成問題,隻要修養一段時間就好。至於沒醒嘛,可能是心理因素。”忍足推了一下眼鏡,將視線轉到冥戶身上,“不過……”
“不過什麼?”冥戶一下在從板凳上跳了起來。
“醫生說,”忍足嚴肅的看著他,“你妹妹身上有多處傷痕,懷疑是受到過虐待……”
“什麼?”不止鳳長太郎、芥川慈郎和跡部,甚至是為這些人買飲料回來的向日嶽人與日吉若都大叫了出來。
亮一拳打在牆壁上。
“難道……冥戶,是你家的人……”向日完全不顧場合的心直口快道出了大家心中的疑問。
“怎麼可能!”亮大聲地反駁。
“那,到底怎麼回事?”忍足靜靜的看著亮。
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了冥戶亮。可是亮卻在緊握著雙拳許久之後,仿佛泄氣似的坐了下來。然後再度低下頭去。
“……我不知道。”
“什麼?”向日叫了出來,“你不是她哥哥嗎……”
“我就是不知道!”
亮大叫一聲,再沒有說話,走廊裡保持著一陣壓抑的沉默。
“亮!”醫院電梯門打開了,航平氣喘籲籲的出現在正選們的視線範圍內,“香……香惠呢?”
“老頭子,你怎麼這麼慢!”亮大叫道,航平卻沒有去管他的怒火。
“香惠子怎麼樣了?”航平抓住亮的雙肩,激動的問道,“是不是那些舊傷又犯了?”
航平忽然想起了什麼的住了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舊傷……”亮的眼睛裡滿是怒氣,“老頭你果然知道!”
航平移開視線,逃避似的不再說話,亮卻契而不舍的追問。
“等等,老爸,快告訴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香惠子為什麼會到我們家來的?為什麼會渾身是傷?這些傷是哪來的?”
“請您坦誠相待,伯父。”忍足看著航平,“如果您不說清楚,作為醫院,我們必須請警察來了。”
“不,不要,不要請警察!”航平的臉上血色儘失,“這件事情不能鬨大,否則……”
“那就請您告訴我!”亮大叫道,“我想知道!”
“我也想說啊!”航平苦笑著搖搖頭,“可這不是我能說的,將一個人的隱私告訴另一個人,不是做人的道理。”
“那就請您解釋她的傷好了……”
“是我摔的。”
正當航平就快絕望的時候,病房裡忽然傳出香惠子虛弱的聲音。
“是我學做飯的時候自己在家裡弄傷的。”香惠子睜大了眼睛,看著門口的一乾人等。
“所以,可以請你們不要再追究了嗎?”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航平看見香惠子醒了,立刻理了理剛剛狼狽不堪的樣子,走到她床前詢問她
“香惠子,你醒了?”
“感覺怎麼樣?”長太郎接著問。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向日將飲料放到桌上,擔心的問。
“手。”香惠子指了指左手,“恐怕有一段時間不能碰單簧管了。”
“身上的傷要緊,單簧管什麼時候都可以練。”航平安慰道。
忍足看了看冷靜的香惠子,又看了看故做平靜的航平。沉思了一下,忽然說道,“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們先走了。”
“謝謝。”航平點頭致謝,“醫藥費和病房的費用……”
“不急。”忍足揮了揮手,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忍足前輩!”香惠子忽然叫住忍足,“關於傷痕的事……”
所有人了然的看向忍足,以為香惠子要忍足幫她隱瞞,可接下來她說出的話卻讓人大吃一驚。
“可以請您讓有權威的醫師為我做個驗傷報告嗎?”
半分鐘寂靜之後,是航平的驚叫。
“香惠子!……”
“為了我們以後的平靜生活!”香惠子打斷航平的製止,以不若她年齡的成熟語氣說道,“我可不認為有些事,能夠輕易劃上句號。”
“香惠子,”航平哽咽著,聲音有些沙啞,“你……想起來了嗎?”
“……”
病房裡所有人看懂了眼前這一幕,默契的走了出去。長太郎猶豫了一下,忍足拍拍他的肩,於是他也隻好跟著走了出去,輕輕的帶上了門。
“你真的……想起來了嗎?”航平又問了一次。
“沒有。”香惠子看到航平吐了一口氣,“隻有一些片段……”航平瞬間又高度緊張起來。
“什……什麼片段?”
冥戶亮也看著她。
香惠子沒有回答航平,隻在許久的安靜之後問了一聲
“彥一是誰?”
做完了各種各樣的檢查,從醫院出來,天色已經很晚。航平和亮沉默的回到家裡,剛一進玄關,亮“碰”的一聲關上大門。
“爸,該說了吧?”
航平也不回答,隻是從茶幾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包煙。平時他很少抽,可是今天,無論如何他也想吸上一口。
“爸爸!”亮幾乎是在狂叫,“到底是為什麼?你要做到這種地步?為什麼你會收留毫無血緣的香惠子?為什麼她渾身是傷?為什麼你們什麼都不肯說?你們到底還有什麼瞞著我!”
航平抬起頭,看著亮漲紅的臉,忽然歎了口氣。
“亮,坐下吧。”
亮沒有動。對峙了好久,航平卻始終不肯看他。正在亮又要大叫之前,航平卻忽然開口了。
“香惠子在以前那個家裡過得很苦。這些苦是她的父母、兄弟、甚至是更上層的長輩們造成的。她的背景很複雜,我答應過除非她願意,否則絕對不提以前事。今天她的態度你也看見了,那才是她真實的表現。”
“真實的表現?什麼意思?”
“真正的她,並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開朗。”
“爸爸的意思是……她平時,是裝的?”亮吃驚的自語。
“不能這麼說,隻不過,她在慢慢試著接受吧?”航平苦笑著吐出一個煙圈,“她來這邊後,已經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但是有一點,卻是相同的。”
航平抬頭看著亮。
“亮還小,或許感覺不出來,香惠子和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不會主動求助,不會主動要求彆人介入自己的事情,不會主動告訴彆人自己的心事。即使堅持不下去了,也隻會躲在被窩裡哭。好幾次我進屋為她檢查被子,都發現枕頭是濕的。”
亮吃驚的望著航平,航平卻又笑了出來。
“可是怎麼說呢?亮,香惠子似乎很信任你。她真的把你當成哥哥。”
“咦?為什麼這麼說?”亮又一愣。
“你看見過她和誰吵架嗎?隻有你;你看見她對誰的返家時間在意過嗎?隻有你;她甚至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幫你綁好了網球拍的握把帶,幫你新做便當自己卻吃前晚的剩菜……這些都是你沒有發現的吧?”
航平摸了摸有些呆了的亮的頭。
“她隻為你打開了心門的一角,雖然隻是一角,可是已經彌足珍貴了。亮,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妹妹,知道嗎?”
呼了口氣,航平一邊熄滅手中香煙一閃一閃的火星,一邊看了看牆上的鐘。
“晚了,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