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據說從小兩人就是死對頭,小學時爭成績,初中爭初戀男友,高中爭學生會主席,大學爭業績,出了社會還在爭……”
好……好可怕……的毅力。
香惠子滿臉黑線的想。
“怎麼樣?小虎?”綾乃的聲音更凶狠了。
“好吧好吧!”虎次郎也無可奈何的拿出球拍,“但是,為什麼是我和裕太?”
虎次郎問出這話的同時,香惠子立刻感到室內氣壓比剛剛下降了整整一倍!
“佐伯哥有什麼不滿嗎?”
裕太似乎是從牙縫裡把這幾個字擠出來的。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按照常理,不是應該是同級比賽嗎?”
“佐伯哥的意思是,我不如老哥了?”裕太繼續維持房內的低氣壓,“隻有哥哥和你是同種程度的對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就這麼定了!”由美子悠悠哉哉的叫道,“我一定要你趴在地上寫個‘服’字!”
“哦嗬嗬嗬嗬,”大老板綾乃小姐囂張的笑,“放心吧!你寫的‘服’字我會用象框裱起來的!!”
“好了好了……”不二笑眯眯的說。
最後這群人,理所應當的回到了六角中的網球場。
“一局定勝負,不二發球!”趁老板關店跑來湊熱鬨的美音成了裁判,站在球柱旁熟練的說——敢情這裡的人都是這樣混過來的啊?香惠子想。
太陽依舊暖暖的,散在人身上。香惠子在金色的陽光裡看著球場上揮灑著汗水的兩個大男孩,以及在旁邊搖旗呐喊的兩個姐姐,很懷疑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毛病要在這樣有益(於睡懶覺)的日子裡跑出來看網球賽。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留在醫院呢……
“對了,醫院!”香惠子忽然大叫一聲,忘記聯係了。“還是給哥哥打個電話吧!”這麼想著,卻想起自己的手機早就香消玉殞了。
善解人意的不二遞出了自己的手機。
“要用嗎?”
“啊!謝謝!”香惠子拿起手機,道了幾聲謝謝,撥出了住院期間亮逼著她記熟的電話。
“嘟嘟……”一陣忙音之後,亮的聲音在電話彼端響起。
“喂!”
“哥哥嗎?”
“香惠子?”
“嗯……”
香惠子還沒來得及接話,電話卻差點炸了……
“你這死丫頭跑到哪裡去了!知不知道醫院為了找你快翻了!難道不知道你這樣鬨失蹤會讓人擔心嗎?!”亮火力十足朝著香惠子連環攻擊。
“是是!”香惠子將話筒拿離耳朵3公分遠,等亮歇氣的空間又湊到耳朵邊,“我忘記了嘛……”
“一句‘忘記’就完事了嗎?”亮又中氣十足的叫,“你現在在哪?”
“呃……千葉。”
“跑這麼遠?又到千葉去了?”亮仿佛吸了口氣,試圖平靜下來,“去那乾嗎?”
“嗯……有事。”香惠子感到亮似乎還有繼續咆哮的意圖,立刻快速的接著說,“我不說了我用的彆人的電話你不要打過來了我晚飯前會回醫院的就這樣子,再見!”然後“嗶”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掛上電話,香惠子對上不二笑眯眯的眼神。
“呃……嗬嗬。”香惠子乾笑,不二微笑。兩人詭異的對笑一陣,香惠子覺得臉都抽了才停住。
“嗬嗬,香惠子和哥哥的感情真的很好呢!”不二忽然說。
“咦?”香惠子轉過頭來,“是這樣沒錯啦……不過不二哥哥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說啊?”
“嗯?”
“就是那種……好像很羨慕的語氣啊!”
“這個嘛……裕太並不喜歡我這個哥哥啊……”
不二的語氣裡有些哀傷。
“裕太的想法,不二哥哥想過嗎?”
“嗯?想過的。”
“那您怎麼認為呢?”
“這個嘛……”不二輕輕的笑了一聲,又仿佛事歎了一聲,“我和裕太從小就一起打球,我們一直享受著打球的快感,失敗的時候我們互相鼓勵,勝利的時候我們彼此慶祝。上初中前也約定好了要一起打球的……可是漸漸的,他漸漸開始在意周圍的眼光,在意勝負。終於有一天,裕太不願意再和我打球了,甚至為了躲避我而跑到比較遠的網球俱樂部去。‘這種事情,大可不必理會’——我是這麼想的,可是裕太似乎並不這麼認為,還是毅然離開了家。我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好處,可是既然裕太喜歡,就由他去吧。但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情況卻不見好轉。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像以前一樣呢?”
不二抬起眼,往著蔚藍的天空。
“不二哥哥真的很喜歡裕太君呢!”
“是嗎?”
“……也很寵他……”
“謝謝。”
“……但是,您並不理解他,是嗎?”
“咦?”不二忽然醒過來,“不,不是這樣的……”
“不二哥哥!”香惠子打斷了不二的話,不二也看著她,曾經見過的冰藍色眼眸又一次出現在香惠子眼前。
“不二哥哥說的話,確實很令人歎息,可是從頭至尾,不二哥哥似乎都不認為裕太做的事情正確的,是嗎?”
不二不答話,隻是靜靜的等待她說完。
“不二哥哥,你真的可以了解裕太受到他人議論的時候的心情嗎?”
“不是不了解……但是……”
“撒謊!”香惠子再一次打斷了不二,“您根本不會了解。”香惠子深吸一口氣,“正如裕太永遠不會了解身為‘天才’的你的痛苦一樣,你也永遠也不可能了解身為‘天才弟弟’的痛苦。
人人都覺得自己可以體會彆人的痛苦,可是所謂的‘可以體會’,不過就是在腦子裡知道‘這件事會讓他很痛苦’罷了,具體是怎樣的痛,沒有相似切身體會的人是不可能真的了解的。一個人的感受,另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真的了解呢?就算看著他痛苦的樣子,也不能了解,無論是多麼親的人,多麼近的距離。”
所以人才痛苦的時候才需要安慰。因為人本能的也知道由自己去了解對方的痛苦有多麼不實際,但是人需要有人理解自己。理解和了解並不一定會同時進行,了解一個人,可能會花很長一段時間,但一定可以辦到;可是理解一個人卻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到。理解,在某種程度上遠遠的難於了解。所以了解對方的想法,卻未必能理解對方的做法的例子才會比比皆是。
不二哥哥不是裕太,不能了解裕太的痛苦,但是身為哥哥,請您理解他。千萬不要再說什麼‘這種事,不必理會’之類的話了,因為對於不二哥哥的‘這種事’,正是裕太想要努力的地方。裕太對於哥哥的矛盾,是在輸得不甘、對比的自卑,以及努力被彆人無視的情況下混合產生的一種情緒,並不單單隻是鬨彆扭。這是裕太成長的一個重要階段,隻要超脫了,他就能變得更加堅強!所以不二哥哥,理解他,相信他,他一定能夠過這道坎的。”
香惠子說完了,轉過頭來看著由微笑到憤怒(從他幾次睜開眼睛看出),又由憤怒轉到思索的不二。
“……”
香惠子忽然覺得怪怪的,想說點什麼,卻再說不出來了。
兩個人一時無話。
“……謝謝你!香惠子。”不二終於露出一個微笑,轉過頭來看著她。
“不用。”香惠子尷尬的笑了笑,“啊,對了!”
不二又愣了,還有?
香惠子笑眯眯的指了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不二套上的鑰匙圈“但是啊,裕太未必就不喜歡不二哥哥哦!”
不二看了看手裡笑著的小熊,微微笑了。
“砰!”
裕太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令剛剛回過神來看比賽的香惠子怔了一下。
晴空抽殺。
這個姿勢……果然有夠張牙舞爪的啊啊啊啊啊啊!
正這麼想著,香惠子發現不二才閉回去的雙眼又睜開了。
“比賽結束,67,不二勝出!”
不二的手再次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