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傻傻的回答了他。
“畫。”
“是什麼畫呢?可以給我們看一下嗎?”
我想了想,把手裡的紙遞了出去。
那幅畫其實很簡單。就是五個圓圓的腦袋,方方的身體的人站在一起。
“這個人是?”男生將紙在茶幾上攤開,指著裡麵的一個問。
我慢慢的爬過去,一個一個指給他看
“爸爸、媽媽、裕哥哥、弦哥哥……還有這個,我。”
“原來是你們一家呀!”瑩恍然大悟的說,隨後又皺起眉頭,“可是……這幾個平假名,不是……‘夢’的意思嗎?”
“嗯,夢。”
“你的夢……是你的家人?”瑩狐疑的問。
“嗯,家人,在一起。”我失落的用指甲摳著木製的茶幾。抬頭卻看見幸村若有所思地臉。
“那,”發現我在看他,幸村再次溫柔的笑起來,“香惠子的這幅畫,可以送給我嗎?”
“嗯?可以。”反正大概也不會有人看了。我再次抬頭看向眼前的大哥哥,察覺他眼裡閃過一絲堅定的什麼東西。
弦哥哥的朋友,也不見得很討厭。我這樣想。
可是那天,在精市哥哥走了以後,母親卻帶著奇怪的表情回到了屋裡。她說了很多很多事情,也問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多得讓我的記憶有些模糊。總的來說,我莫名其妙的和剛剛熟識的精市哥哥有了婚約。
婚約是什麼東西?我有些不明就裡。可是看著母親陰沉的臉,我實在是問不出口。想了想,大概又是像和哥哥們一起上課那樣的事情吧?可是如果是跟精市哥哥一起上課,倒也不壞。我瞞著母親悄悄地想著。
可是那天晚上,當帶著濃鬱的酒精味道的叔叔跑到我屋裡,開始瘋狂的砸起東西後,我的這種想法再次被推翻。媽媽去找父親商量“婚約”,沒有在房裡,我用被子蓋住全身,蜷縮在牆角不敢出聲。叔叔喊了什麼,我聽不明白,可是我知道叔叔非常憤怒。那扭曲的臉孔,隻有電視上卡通片裡那些正義力量打倒的妖魔鬼怪才會有。他的眼神,陰森而恐怖,他的臉色,隱隱泛著青色。
我一動不動的萎縮著,拚命祈求著這場風暴趕快過去,祈禱媽媽趕快回來。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房裡的裝飾品碎了一堆又一堆,地上的碎片越來越厚,母親始終沒有回來。濺起的碎片劃破了我的手,擦傷了我的臉,我隻能越縮越緊,大氣也不敢出。
終於,屋裡安靜了下來。我輕輕的放下了被子的一角,卻看到了站在我麵前的叔叔。
“啪!”
我隻覺得耳邊一陣鳴響,朦朦朧朧的聽著他的聲音。
“你憑什麼進這個家門?憑什麼得到這一切?”
隨後裹著被子的身體遭到一陣拳腳。
“嗚……”
“誰要做你叔叔!是你,是你們母女倆害死美奈子!”
“嗚嗚……嗚……”
我拚命的哭著,耳旁隱隱約約傳來傭人們漸漸遠去的叫喚聲。我好害怕,怕接下來會再度打倒身上的拳腳。
“叔叔你在乾嘛?”
忽然,一切都停了下來。拳腳再也沒有打下來。
我恍恍惚惚的抬起頭,似乎聽見了裕哥哥的聲音。
“您這是在乾什麼?”
“小裕!”叔叔的聲音嘶啞而狂怒,更帶著些許不穩定,“難道你也要為她求情?你忘了是誰害死你母親的?你忘了誰贏了你搶走了繼承之位的?你忘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了嗎?”
裕哥哥的身體似乎搖了一下,晃開了。
“哥哥?”弦哥哥也來到了屋裡,一臉錯愕的看著眼前的狼藉,“這是?”
就在這時,我心裡閃過一絲念頭!如果他們離開了,我就永遠完了!
我不顧一切的爬過去,抓住了弦哥哥的衣服。抬起頭看著他。眼睛早已因為淚水而朦朧,但是手卻緊緊抓住了他不放。我無聲的懇求著他,求他不要走!
“弦一郎!”隨著眼淚的滑落,裕哥哥的手清晰的出現在弦哥哥的肩上,“我們走。”
弦哥哥看著自己的兄長,再看看我,伸手撥開了我拽著他衣角的手,轉身離去。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我的思想,一片空白。我似乎再次在朦朧中看見,他們回頭看了一眼。
“沒錯!這才是我的侄兒,才是美奈子的孩子!”叔叔說著,又灌了一口酒,抬腳踹了我一腳。我反射性一縮,向後倒去,卻忘了這是連接庭院的木台,在一片驚訝聲中滾了下去。
“這件事情究竟該怎麼處理?”
等我醒過來時,我躺在榻榻米上,耳邊是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聲音。
“什麼怎麼處理?”叔叔的聲音毫無悔意,“我說過了,我是喝醉了而已。”
“你怎麼能這麼說?要是香惠子受了傷無法練習了,難道你要負責嗎?”媽媽憤怒的叫著。
“侑子,現在的重點不是她能不能練習吧?”姑姑提醒道。
“夠了!好在沒有造成大的傷亡,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真田家不能傳出虐待的醜聞。”爺爺沉穩的聲音。
“緋聞?”姑姑難以置信的說,“就算她隻是一個普通女孩子,被一個酒醉的人如此粗暴的對待,是個人都不應該是這種反應吧?——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彥一!”
“知道,我下次不會再喝酒了!”叔叔不耐煩地說。
“無論如何,香惠子練習比什麼都重要。”媽媽著急的說,似乎在害怕什麼。
“你們……”我聽見榻榻米的響聲,睜開眼,看見姑姑憤怒的表情,“你們簡直不是人!”
我□□了一聲,睜大了眼睛看著姑姑。
“香惠子!”姑姑走了過來,抱起了清醒的我,“走,去姑姑那裡休息,離這群禽獸遠些!”
“站住!你說的那是什麼話!”
可是姑姑頭也不回的將我帶回了她的屋。
“香惠子等一下哦!”姑姑一邊掩飾傷心的表情,一邊從櫃子裡拿出棉被鋪床,“現在還是白天,姑姑會把窗戶關上,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嗯?”
“嗯。”我疲憊至極的將仍然疼痛的身體投入棉被,想要舒服的休息一下。
“怎麼了?”這時,忽然有人拉開了姑姑關好的門。
“我……哥哥……他們……”
我閉上眼睛聽到姑姑斷斷續續的聲音。忽然一瞬間,我覺得拉開大門的光亮被擋住了,我自然的朝著那邊微微睜開眼睛,敵不住睡意,卻模模糊糊的看著有兩個什麼人,糾纏在一起,那個男的的唇,似乎碰到了姑姑的……
那次以後,我變得對所有的人都很害怕。我怕我的父親,怕我的母親,怕叔叔,怕我的兩位兄長。
我在幼稚園裡絕對不和其他人說話,卻可以放心的和瑩交談。因為每次和她交談,我就總覺得可以得到什麼。有事精市哥哥也會來看我,談話的時候,也沒有提起過我害怕的話題——比方說哥哥們。可是無論我變得如何,劍還是要練,我每天都在練習室裡呆到很晚。因為劍道可以讓我暫時忘記很多事。母親似乎對此十分滿意。可我仍然沒有看見那個她用仿若乞求般目光看著的男人給過她一個笑容。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仿佛所有人都忘記了那天發生的事情。可是對於我來說,它卻像刻在腦海裡一樣令人難忘。但是無所謂,因為,我還有姑姑可以依靠。
——直到我六歲生日那天晚上。
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夜晚,晚風吹著櫻花花瓣,漸漸的飄落,庭院裡的空氣,似乎特彆冰涼。
我親眼看到了姑姑提著一隻箱子,走向等在後門的那個男人。
那個是“爸爸的朋友,也是媽媽的朋友”的人。
我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衝了過去,拉住了姑姑的手。
“姑姑,不要走……”
“對不起,香惠子!”姑姑蹲下來,淚眼蒙蒙的看著我,“我知道這麼做很自私,可是,這個家我已經呆不下去了!請你原諒姑姑!”
就這樣,像很久以前的某人一樣,姑姑也扯開了我拉緊的手,留給我一個背影,我追過去,跌到在泥濘中,抬頭望時,隻看到一輛疾馳的黑色的車,離我越來越遠……
所謂骨頭,就是花花的精神糧食,是花花的更新的動力,是花花靈感的來源哦!
不知道為什麼,寫這章的時候,花花的腦海裡總是想著《又見一簾幽夢》裡汪綠萍跳的那段舞蹈的曲子《崩潰》覺得實在,再貼合不過了。順便說一句,關於姑姑私奔的對象,不用猜了,就是大家想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