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束了對艾妮的指導之後,李一也總算是空出來了時間。
此時距離他來到納塔才過去三十八年。
離一百年的死線還有很久,所以李一並不著急。
剩下的時間裡麵,可以陪娜布在這邊轉轉——過去的十幾年裡為了艾妮的事情,他隻能把陪娜布的時間給抽離了出去。
“現在沒什麼正事了?”
“沒有了。”
“那我們去好好地逛逛——?”
“其實納塔的很多地方都已經去過了,算了,再陪你走一遍好了。這邊的火山溫泉,著實很有特色,就是開發得太少了……可惜現在納塔沒有穩定的政權,不然我肯定得投資一筆,幾百年後絕對能有不小的回報。”
兩人依偎在一起,就像笨蛋情侶一樣又在納塔留下了不少的足跡。
至於期間種種……在李一的旅行筆記上麵,也隻是十分簡短地一筆帶過——當然,並沒有當做工作報告發回到璃月去。
由於各種原因,李一隻能把工作報告和自己的隨手記錄給分開處理了。
例如,發回璃月的工作報告是「第三十九年,我結束了對艾妮的教導,她已經出師,希望她能夠完成自己的夢想。我打算在納塔再停留六十一年,見證艾妮實現自己理想的征途。倘若納塔還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我會一並整理完畢後發回。」
而李一的另一份隨手記錄則是——
「第三十九年,和娜布一起沿著黃沙古道散步,重新走了一遍千年前我走過的路。我們決定徒步走完納塔的每個地方,並順便體驗一下各地開發尚不完備的火山溫泉。」
「xx日,於x地一起泡溫泉。我都說了溫泉不是用來的地方!這人為什麼就是不聽呢?娜布批注:坦誠相待的時候也應該深入了解不是常識嗎?)我可沒有聽說過這種常識!」
「x日,於x地,品嘗納塔的美食,參加x部落的篝火宴會。部落的族長詢問我和娜布的關係,我說是情侶,她說是夫妻,正在度蜜月中。你這蜜月是不是忒長了一點?再說了也沒有結婚。沒事,等旅行結束了就回須彌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讓樹王出錢。)」
「我覺得這件事有待商榷……去璃月也行!)」
「我覺得這件事也有待商榷。怎麼,你在璃月有情人?)」
「沒有。嗬嗬)」
應某人的要求,後麵全是滿篇的詳細記錄哪天做了哪件事……因為過於詳細,還有娜布隨手的批注,所以這本旅行筆記被李一單獨歸類了出來。
要是不小心搞混了,那樂子就未免太大了一點,因此他不敢粗心大意。
除了他之外,這本記錄隻有娜布能翻看,並且一邊看一邊添加一些多餘的東西上去,最終成了兩人一起記錄的,或許很多年以後可以用來作為回憶媒介的記錄本。
魔神的記憶並不是全都很好,至少對於不重要的事情,記憶就會隨著年月的累積而逐漸淡漠。
但李一不一樣。
重要和不重要的事情他都會,或者說,這世上的事情在他看來基本上九成都可以歸類到“不重要”的一類,所以才會逐漸淡忘。
娜布對此深有體會,所以這本記錄也是必要的。
十年過去之後,這本記錄逐漸變成了好幾本,越堆越厚。
不過兩人的蜜月卻要結束了。
天理下發了新的規則,就像是皇帝發下來的詔令一樣。
幾乎所有的魔神全都收到了這條消息。
「去爭奪吧,去廝殺,塵世隻留七位執政。」
磅礴而又簡潔的律令就這樣砸進了每頭魔神的腦子裡麵。
簡潔明了的規則讓原本沒打算做什麼,隻想偏居一隅的魔神紛紛產生了暴動。
那七個神位隻能坐上去七個魔神。
但魔神卻有那麼多。
在知曉這一規則的瞬間,娜布便麵色蒼白,滿麵愁雲地看向李一。
“……真的有新的規則下發了……而且,這個規則未免也……”
未免也過於殘忍。
畢竟剛剛才結束的葬火之戰,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她很清楚。
結果天之上的那位不僅不想辦法平息紛爭,而且還弄出了一個續上戰爭的規則。
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
哦,不對,那位不是人。
李一也感受到天之理的意思,他有些驚訝,居然這麼快?在他的推算中,應該還需要一些時間才是。
這一點點的差彆,帶來的結果可就不是那麼輕描淡寫就能一筆帶過的東西了。
魔神戰爭提前,如果沒有外力乾涉的話,原本能夠勝出的魔神可未必依舊能夠勝出。
也有可能在尚未準備好的時候就被突如其來的大亂給發盒飯。
不過還好,厄歌莉婭那邊有自己給的禮物,璃月也有,至冬也有。
須彌沒有,因為李一自己把娜布給半路劫走了,所以未必還會發生那種事情……
但也不能將希望全都寄托在所謂的“原劇情”上麵。
畢竟很多事都發生了改變。
以大慈樹王的實力,隻要不沾染那些汙穢,就不會有問題。
隻是這種事,誰能說沒有個萬一呢?
“看樣子,我的行程也應該提前了。”李一深吸一口氣,對娜布說道,“娜布,你可以代我回一趟須彌嗎?”
“那你呢?”
“我要去稻妻。”
“可……”
“這次的戰爭不同以往,我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李一伸出一根手指,擋住娜布的嘴巴,盯著她的眸子認真說道:“我擔心須彌那邊會有變故,特彆是沙漠那邊。當初,尼伯龍根從虛空歸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些‘臟東西’,我擔心有人會不自量力地去觸碰那些臟東西。”
“那種東西絕對不能輕易觸碰!一旦沾染,即便帕娜爾背靠世界樹也會非常危險。我需要你幫我帶一點東西回去,免得發生什麼意外,不然我無法放心。”
看著李一那認真的神情,娜布歎了口氣:“好吧……不過,我們的旅行還沒有結束,你之後得補給我。”
見李一一臉詫異的樣子,娜布頓時白了他一眼;“怎麼,你覺得我會拒絕?難道在你眼裡,我是那種不知輕重的女人嗎?”
“沒有……謝謝。”
李一收起自己心底那一抹鋪散開的感動,能夠被理解的感覺,真挺好。
他從自己的隨身空間中,取出了一枚戒指,以及一枚鐲子。
“這是……?”
“這枚戒指,本來打算結束納塔的一百年旅行時再送給你的,沒辦法,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現在也隻能提前了。”
李一抬起娜布纖細潔白的手,將銀白色的戒指認真地戴到她的無名指上:“在璃月那邊,戒指戴到無名指上,意味著心有所屬,也有結婚的意思。我的這枚有些特殊,它可以保護你,即便是天理親自下場,也無需擔心,我之前說過的話一直有效。”
“……我會好好珍藏的。”娜布將戴著戒指的手抬到胸前,用另一隻手抓住,低聲說道。
這是她這輩子收到的最貴重,意義最特殊的禮物。
“至於這個手鐲,你就幫我送給帕娜爾吧。”
“好……為什麼給她的不是戒指?”答應下來後,娜布頓時笑著故意問道。
“額,戒指這種特殊的禮物,就算要送也得當麵送,哪有讓人代送的?這種事我還是知道的。”
“行吧行吧,就當是這樣吧。那我走了?”娜布將手鐲接了下來,準備等回到須彌後,狠狠地嘲笑一下帕娜爾。
——我們已經結婚了,你?你就來當一下伴娘吧,順便出一下婚禮場地和請客的費用。
“嗯,一路小心。”
“我有你給的這個戒指,倒是沒有什麼擔心的,我知道你很強……但你一個人去稻妻,才應該萬事小心啊。”
“我會的。”
李一目送娜布離開,而後便前往了納塔的港口。
他沒有去找艾妮,因為這十年間,走到哪都能聽見艾妮的傳奇故事,知道她一切安好,不僅如此,甚至還成了第一個以人之身,戰勝魔神的傳奇強者。
——雖然也是因為那些碎片加身的緣故,此時的艾妮,早就不再是單純的“人”了,不過,這也改變不了她此前確實隻是一個普通人的事實。
正因如此,她的傳奇才更加令人感到震撼。
既然知道她的情況,李一便覺得沒有必要再特意跑一趟了,當即便登上了停在納塔港口的船,出發前往稻妻。
遺憾的是,納塔的航行技術此時還是過於落後了……
船上的人,自己都沒有什麼底氣能夠順利抵達稻妻。
“放心吧,船長,我觀你這艘船有神明庇護,此行一定順順利利。”李一便隨口對一點底都沒有的船長說了一句。
“借你吉言咯……”船長沒有放在心上。
結果他的船還是順順利利橫跨了汪洋大海,一路順暢地抵達了稻妻。
途中甚至經曆了好幾次巨大的瘋狗浪,眼看船就要沉了,結果愣是屁事沒有。
船隻停下來後,船長和船上的人當場跪下來對著空氣拜了拜:“神明在上啊!!”
“……”站在他們身後的李一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便下了船。
“稻妻……好久沒回來了,不知道現在島上的情況怎麼樣。”
看著晴空之下的島嶼,李一勾了勾嘴角。
不知不覺間,已經下來這麼久了。
就用稻妻,作為自己此趟旅途的最後一站好了。
李一從自己隨身的空間夾縫裡麵取出筆記,再次開始走那一套流程。
因為知道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了,所以他記錄得格外詳細,不過發回璃月的記錄,則是從詳細的私人筆記中挑重點發回的。
「……登島第一年,稻妻的情況並不好,儘管這麼多年過去後,稻妻上幸存的人族又逐漸發展了起來,但仍然處於刀耕火種的原始狀態。毫無疑問,他們是沒有抵禦這場戰爭的能力的。」
「但稻妻的魔神不在少數,這麼多年裡,提瓦特似乎誕生了非常多的魔神,而且實力層次各不相同。在天空島下發律令以後,稻妻的魔神便開始了躁動。」
「神位隻有一個,廝殺不可避免。凡人與稻妻本島的諸多生靈全都在魔神相互間的廝殺中十分艱難地苟活著。」
「……登島第三年,魔神之間的廝殺也將其庇護的民眾給卷入了進來,戰爭遍布稻妻的每一座島嶼,夾雜在其間的生靈生存狀態淒慘到無法用語言形容。」
「……第四年。常年的混戰讓每個本地種族的神經全都變得異常敏感,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直接大打出手。其次,我發現有一部分魔神似乎沾染了‘汙穢’,落下的天釘沒能夠將這汙穢給徹底清除掉,相反,還將其徹底暴露在了魔神的視野之中。」
「……第五年。如果在璃月見到了樣貌古怪,身上帶著漆黑力量的魔神,切勿要單獨與之對抗,切記,切記,切記。」
「……第六年。被汙染的魔神神誌都出現了異常,它們不再提供庇護,而開始豢養家‘家畜’。若在璃月遇到,務必直接擊殺或者徹底封印。」
李一頭一次全程皺著眉頭記錄情況。
這幾年下來,他的心情就沒有好過。
他搞不懂,為什麼那些魔神非要去碰那禁忌,非要去沾染【混沌與虛空】的力量,雖然這樣確實能夠變強,變得更強,但是代價沉重到它們根本支付不起。
總之……
幾年下來,李一可以徹底確信。
稻妻這邊,魔神戰爭的烈度提升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如果再不去插手的話,有一件事他百分百確信。
稻妻諸島上的所有本土生靈,全都會在這場戰爭裡被徹底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