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風月!
老萬歲斬殺一萬多名士子時,已傳諭新津,不準打撈屍體。
這些屍體漂漂蕩蕩,沿著岷江,往下遊流去。有很多人的手中還拿著書冊,握著筆管。
楊展命人在彭山城外攔江打撈。
逃到這裡的士子,跪在河灘上呼天搶地,涕淚橫流,嗓子都哭啞了。
他們已沒有力氣去辨認,誰是親人,誰是同鄉。
那些泡得發漲的屍體,都被剝了衣服,也無法辨認。
合城百姓都擁到了河灘上。
起初,這些屍體還能一具具整齊擺放,後來沒辦法,乾脆堆成了山。
有人哭泣著建議“把他們手中的書冊和毛筆都取下來,燒掉吧。不能讓他們來世再做一個任人宰割的士子。”
朱平樨悲憤地喊道“不!讓他們拿著筆和紙,去閻王那裡書寫自己的悲慘遭遇,去儘情控訴魔王張獻忠的罪行吧!”
這一下,眾人的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認出了他,跑到他麵前,跪了下去。
“小王爺呀!你還活著,為什麼不出來救救你的百姓們呀?”
平樨還沒反應過來,旁邊聽見此話的人也跪了下去。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萬。
呼拉拉,河灘上跪倒一片,齊聲高喊
“小王爺呀,救救我們吧,我們都沒法活了呀!”
平樨熱淚洶湧,拉著麵前的中年男子,“鄉親們,都起來吧!彭山已經在楊展將軍的控製中,已經是我們自己的地盤了!你們放心,魔王張獻忠和他的大西軍沒辦法傷害你們了!”
那男子嘶聲呼喊“不,小王爺呀,你隻要一天不做我們的王,我們就一天不得安生呀。我們不是大西國的百姓,但也不是南明的百姓。南明皇帝,自身難保,我們不要做他的百姓。我們這些沒有國家的百姓,還怎麼活呀?”
河灘上的幾萬人同時嗚咽。
聽此言,楊展的胸口受了重重一擊,“我以前為什麼從來就沒有想到過這點?沒有國家的百姓,朝不保夕,任人欺淩,誰還能安居樂業!”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七尺英姿如泰山傾倒,也跪在了平樨麵前。
這一帶頭,師兄弟、和尚道士、江湖遊俠和幾千官兵都跪了下來。
平樨哭腫了眼睛,抬起頭來,對著遠處的峨嵋群山,呼喊道“父王,父王,你教教我,我可怎麼辦呀?”
初冬的岷江水湯湯流逝,江風吹著軍旗,獵獵作響。這旗上,繡著兩個大字“南明”。
平樨伸手扯下身邊的軍旗,緩緩道“從今以後,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叫著蜀國,我們的隊伍,叫蜀軍。我們的百姓,都是蜀國的百姓。”
楊展帶頭呼道“蜀王萬歲,萬萬歲!蜀國萬歲,萬萬歲!”
人群跟著山呼“蜀王萬歲,萬萬歲!蜀國萬歲,萬萬歲!”
平樨很不習慣,但也肅穆地說“眾卿平身,百姓平身。”
所有的旗幟都被扯了下來,很多婦女擁上去,拆掉“南明”二字,重新繡上了一個大大的“蜀”字。
蜀旗飄揚在蜀地,民心稍安。
遠洪悄聲問楊展,“為什麼不直接稱蜀皇,而要稱蜀王?”
楊展答“先過渡一下吧,我們雖控製了岷江中下遊一帶,其實隻有尺寸之地。與張獻忠抗衡都顯吃力,再把南明的炮火招惹過來,就越發給百姓帶來災難了。”
平樨點點頭,“我這個蜀王,就隨他們去理解了。可以說是一個獨立的蜀王,也可以說是南明的蜀王。”
楊展道“這一下好了。我們打著蜀旗,更多的蜀人就會投奔而來,收回成都,指日可待。到時,你不當蜀國的皇帝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