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歌!
醜時,乾坤殿。
“啟稟父王,端酒侍奉的侍女現已招供,她與顧予初同為北淩細作,當日西戎側妃以鄉音試之,顧予初自知身份敗落,便指使她在側妃酒杯邊緣塗有南山絕,此藥當即喝下無恙,半個時辰之內必會毒發身亡,兒臣搜查此侍女的房間,發現相同的粉藥藏於枕間,同時,仵作來報,西戎側妃屍檢藥性也與此宮女的招供相符。但赫和小王子仍下落不明。”弘王啟輕燁特向明帝回報案情進展。
“秦王妃如何作答?”明帝問,但仍閉目養神。
“什麼也沒說,但兒臣在她身上搜到了此物。”啟輕燁呈上了那枚赤金圓球。
明帝緩緩睜開雙眼,看到此物,眉間似有驚訝之意,他細細的搓摩這赤金圓球,球體上乾字清晰可辨。
“這金球是蓬康小王子在斬殺的巨蛇腹中尋得的,如今在顧予初的身上發現,實在太過可疑。”啟輕燁繼續說道,但明帝並未回應,殿中安靜下來。
“四弟,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啟幀的出現將明帝將從思緒萬千拉了回來,“兒臣參見父皇。
“老三,你來的真好,燁兒查證,收押侍女招供,說秦王妃為北淩細作,你做何看法?”
“父皇,兒臣雖不知四弟如何讓那侍女招供的,但兒臣的王妃心性純良,定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更不可能是所謂的北淩細作。”
“三哥,可有證據?”啟輕燁道。
“暫時沒有。但請父皇細想,但若此侍女真為北淩細作,那北淩意欲為何?無非是挑撥東啟與西戎的關係及破壞此次和談,昨日陰謀即發,而幾個時辰之後我東啟便查明真相,就與西戎和赫和的窘境而言我們隻需交出該侍女便可解東啟之圍,如此說來,北淩大費周章豈不是太過於簡單了麼?”
“老三的意思是,北淩故意設局陷害秦王妃?”明帝似有所想。
“不排除此種可能。宮禁之中混入異國細作也並非難事,細作興風作浪東啟頂多是管理疏忽,守衛失職,但若北淩細作牽扯東啟皇族,那就算交出肇事侍女和王妃,還原真相,西戎真的買帳麼?此事,無論如何東啟都逃脫不了同謀的乾係,更有甚者,西戎反而會覺得是東啟設局陷害北淩,坐收漁利,最後和談崩塌,東啟惡名昭彰,背信於天下。再此後,西戎兵戎來犯,北淩結盟同攻,皆可說是匡扶正義、順應大勢。”啟幀繼續分析道。
“三哥所言有理,但四弟不知,當日東啟皇族雲集,為何北淩非要陷害秦王妃?”啟輕燁反問。
“這個問題,我到是想問問四弟。”啟幀意有所指。
“老三分析的有理有據,但燁兒所惑也並非毫無道理。”明帝仍保持中立。“那不如聽聽秦王妃自己有何辯解。來人,宣秦王妃。”
掖牢中,顧予初仔細回想宴席間發生的種種,對自己的疏忽及仁善懊悔不已,自己身陷囹圄是小,但牽扯啟幀,如今局勢艱險,該如何破局而生,扭轉乾坤呢?
正在此時,內監宣召。
“參見聖上、秦王、弘王。”顧予初瞥了啟幀一眼,隻見他麵如常態,鎮定自若。
“罪人顧予初,你的同黨現已招供,你還不速速坦白赫和小王子下落。”啟輕燁直入主題。
“我不知所犯何罪,無罪可呈。”
“北淩為破壞和談,挑起東啟與西戎、赫和矛盾,好坐收漁利。”
“北淩之謀與我何乾?”顧予初淡然反問。
“你的同黨,就是那個侍酒的宮女,已經招認受你指使毒謀殺西戎側妃,為的就是挑起東啟與西戎的戰事,離間東啟與赫和的友好,順便掩蓋你的真實身份。”
“荒謬至極,弘王是懷疑我是北淩細作?”
“不是懷疑,是確信。你的同黨現已招供,席上證人皆有所指正,你還有何話說。”
“單憑言語之詞就定罪,未免也太過牽強。”啟幀說道。
“秦王妃,你如何解釋鄉音不辯,又如何解釋為何赫和小王子失蹤之前與僅你在一處?”明帝質問。
“回稟殿下,我的確不懂百色之語。”顧予初抬頭看了一眼啟幀,繼續說道,“秦王雖在百色之地與我相識,但我並非百色之人,我父母早亡,留下妹妹二人相依為命,早年隨同鄉商隊南下百色收購茶葉,我姐妹二人幫商隊煮飯烹茶,之後百色之亂,但同鄉商隊唯利是圖,借機壓降茶價,坑騙茶農血本無歸,兵荒馬亂之下茶農乘亂反報,商隊皆慘遭不幸,我及家妹幸得秦王相救才得以存活,後予初得秦王垂憐,但此等經曆並不光彩,我自知與秦王雲泥之彆,更不願過往之事再添差距,授人話柄,令秦王不堪,遂向其隱瞞自己的身世,稱自己是百色之人。”
顧予初為表現的更情真意切一點,委屈的看了看啟幀,繼續說道,“至於赫和小王子,我因不勝酒力踱至廊間,誰料遇上了小王子,便閒扯了幾句,小王子拖我關照他即將和親的皇姐,還送我一個赤金圓球作為謝禮。此後,賓客紛至廊間,煙花升空,小王子便不見蹤影,予初愚笨,才察覺有異,便四下找尋,誰知南溪郡主不分青紅皂白大大出手,更為湊巧的是榮王妃險些落水,現在仔細想來甚為可疑。”
“編故事到是真有一套。”啟輕燁很是輕蔑,“那你又如何解釋你會武功。”
“我在江南修養之際,幸得袖白道長指點,學了些花拳繡腿以強盛健體,去年,皇後娘娘壽宴臣媳也是如此回稟了娘娘,當日宴會我也表演了劍舞,並未有任何掩藏。這一連串的巧合被有心之人利用,意欲致我於死地,更牽連秦王。予初句句實言,請聖上明察!”
顧予初陳詞激昂,叩首拂拜。
“百色過往已死無對證,而袖白道長更是雲遊天下,行蹤飄渺,顧予初自辨之詞皆無法證實真偽,而夜宴之謀則人證、物證俱在,無論真相如何,西戎要我東啟三日之內有所交代,如何應對還請父王定奪。”
啟輕燁也步步緊逼,跳出顧予初的思路,不欲求證其所言真偽,但暗示明帝事實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向東啟交代。
“父王,若四弟所查不虛,那東啟若交出侍女和秦王妃就能解了西戎和赫和的疑慮與不滿麼?”
啟幀將話題轉到如此處置的效果之上,意欲將明帝領致自己之前的假設之中,引起明帝的猜忌之心。
“聖上,予初不懂國政權謀,但我心係東啟及夫君,若犧牲我一人,可解東啟之困,可讓夫君免受牽連及猜忌,予心萬死不辭。”
顧予初知道,自己若被定為北淩奸細,那秦王也難逃勾結外邦、圖謀不軌的猜疑,這局表麵上看似國與國之間的角逐與博弈,但更像是肅清異己的彆有用心,她言辭委婉,以退為進,點到即止。
若夢依貴妃的得寵是明帝對啟幀試探對回應,那麼明帝對啟幀則是表麵挾製,實則信任並寄以厚望,她的言外之意相信老辣的明帝聽的明白。
同時,也埋下了伏筆,就算自己在獄中被設計做成畏罪自殺的結局,在明帝心中也像是她保全大局及夫君的自我犧牲。
明帝沒有當下決斷,隻是繼續羈押顧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