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歌!
啟幀抱著南溪上了馬車,轉頭看了一眼顧予初,她隻是低著頭牽著予心,月光之下看不出有什麼情緒。啟幀默歎,便進了車廂。
她們如此親昵的舉動,顧予初看在眼裡,但又在他轉頭的瞬間低頭,她不想看到他的臉,更不知該如何麵對與他是喜於己是悲的局麵。
啟幀與南溪在馬車內什麼話也沒說,她隻是依偎在啟幀懷裡,想與他交談,可抬頭看到啟幀的寡麵,便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真的在為自己有了他的孩子而開心麼,方才在殿上的表現是否是他的真心。
顧家姐妹在馬車上也如他們一樣沉默。予心靠在姐姐身上,不停的抹眼淚。顧予初心亂如麻,今晚得到得到信息太過紛雜,而她被秦王府憑空而降的喜事砸得懵然一片,沒有半分心情細細的將張夢依的話抽絲剝繭,她是不相信明帝對常欣怡毫無真心的,這點從張夢怡六年來的絕世榮寵便能知曉,明帝年老,一連二胎都是生在張夢依腹中,這便是鐵證。
但尉遲家的仇人到底是誰?當年的舊事鎮西老王是否有所參與,老王爺為何如此恨自己的母家?若尉遲一家淹沒真的是明帝的聖意,那啟幀是否早就知曉,他們真的是父子連心麼?南溪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時候懷上的?
該死!顧予初很是自責,涉及家族榮辱和報仇的大計而自己卻糾結與兒女情長。她緊鎖眉頭,又看到顧予心哭哭啼啼的樣子更是煩心。
“馬上就要到了,把眼淚擦乾,彆叫旁人看了笑話。”顧予初打破沉默,語氣雖然強硬,但仍舊撚著帕子為予心拭擦難以一下止住的眼淚。
顧予心很是聽話,哽咽著強逼著自己控製情緒。
到了王府,她拉著妹妹下了馬車,而恰巧啟幀也抱著南溪下了車來。
四下沉默,空氣凝滯不動。
徐張早就侯在大門口,剛想招呼王爺王妃用一碗醒酒湯。肖遠跟他使了個眼神,他便知進退的不再做聲。
“徐管家,南溪郡主懷有身孕,明日一早派三、四個麻利的采辦準備一應女子有孕所用吃食和器具,再去鶴雲堂請莫神醫親自上門為郡主診脈。”未等啟幀開口,顧予初便吩咐徐張,很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是!”徐張應道。隨後在徐張的帶領下,當場的侍女及家丁同賀“王爺大喜,郡主大喜。”
南溪很是開心,得意之餘瞟了眼啟幀,可他仍舊是麵無表情。
顧予初握著妹妹的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與她不相乾的喜事。
“王爺,予心貪杯有些暈寐了,臣妾告退,先行送她回院子了。”顧予初語氣平常。
啟幀沒有做聲,顧予初便也不著急,不願意表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悅。
“去吧。”過了好一會,啟幀方才開口。
顧予初得到他的首肯,這才牽著予心離開。
啟幀站在原地,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表情凝滯。
徐張遲疑的瞄了肖遠一眼,責怪他沒有及時提醒自己,更後悔自己領了這個頭,惹得王爺和王妃心裡都不舒坦,而肖遠則一副活該你傻的模樣。
“王爺,我有些伐了。”南溪見著啟幀魂不守舍的模樣,很是不快,但無論如何自己已然搶先有孕,若是生下男孩,那便是啟幀的長子,再加上南昌王府的支持,那麼這個王妃位置早晚會還給自己,到時候再收拾這對顧家姐妹也不遲。
啟幀沒有應她,獨自向南溪所住的駐雪台走去。南溪三步並作兩步,揪住他的袖子,緊緊的跟著。啟幀這才回過神來,考慮到她已有身孕,便遷就她放慢了腳步,可這並不代表他欣然接受這個孩子,現在這個局麵若南溪順利誕下男胎,那南昌王、長公主乃至明帝定會想儘辦法將南溪扶正,到時候顧家姐妹又該如何自處,他不想也不允許自己的心愛之人受一點點的委屈,可這個突然而至的孩兒讓他內心非常的複雜。
封城一役回朝之後,南昌王便悄悄命人送來南荒壯陽秘藥,卻未提一字。再之後南溪跑來向自己哭訴,說她再也瞞不住母家,自她嫁入秦王府快一年但仍是完璧,她無言麵見啟氏滿族和堂上雙親,懇請給予她一個希望,便可喜樂無虞,再不與顧氏姐妹為敵。
啟幀當然知道她不過是緩兵之計,但當下朝堂之局勢,若因為這事而與南昌王生了嫌隙,便是因小失大。於是,在顧予初沒有回府之前,他尋了一副讓不得有孕的湯藥自己服下,之後便與南溪做實了這夫妻之實。
但這天下之事即便是生死也沒有百分之百篤定,又何況是一副讓人無法成孕的湯藥?莫神醫也曾告誡過他,可他太過相信自己的運氣,也許是自己運籌帷幄太久,終有失手的一次,又或許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讓他顧慮很久的事提前發生,他的予初終有一天會不得不麵對這樣不儘如人意、不擇手段的自己。
送了南溪回了院子,啟幀便不願停留半步。
“王爺,今天不宿在這兒麼?”南溪忍不住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