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歌!
顧予初許久沒去琴館,再去之時,早已人去樓空。琴館之中破亂一片,有很明顯的打鬥痕跡。
她心中大驚,找遍了整個彆院,最終在後院的牆壁上發現了束淵提前留好的月牙標記,這才放下心來。
她知道是樂嘉彭康開始行動了,眼下就是年節,未免打草驚蛇,她隻得重回玉泉宮,守著藍葉一同渡過。
隻不過除夕守夜的時候,她實在懶得多看樂嘉彭康和藍葉姐弟情深的樣子,借口累了回去休息。
但她還是留了個心眼,悄悄躲在門外,偷聽了一會,但聽來聽去無非都是一些朝臣後院的趣事,寒冬臘月裡的室外又實在凍的厲害,隻得無趣的走開了。
沒過多久,內監端著熱騰騰的餃子通報進了屋,樂嘉彭康會意了內監的眼神。
“冉綺公主那邊也一樣送過去。”
內監恭敬的告退,殿內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守著銀炭紅金火盆。
藍葉開心的吃了起來,馬蹄蓮蛇肉銀芽菜餃子配著豬肚雞湯,味道鮮美的能讓人瞬間忘記了一切不如意的事兒。
“阿姐,真舍不得過這個年。”樂嘉彭康放了放下青玉銀筷。
“怎麼回事,還怕老了不成。”藍葉一邊喝湯一邊瞄著他打趣道。
“若真能快些長大就好了,那我就能保護姐姐,不讓你去和親。”他有些悵然。
被他這樣一說,藍葉眼睛不自覺的暗淡下來,這個世道,連帝王都有無法隨心所欲,又更何況她自己。一時間,她既心疼自己的弟弟,又嗟歎自己的命運。
“不著急,姐姐等著你接我回來。”她忍著胸口的憋悶,安慰道。
“恩。”樂嘉彭康憨憨的點著頭,像一隻乖巧溫柔耷拉著耳朵的兔子。
“可是”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
“沒什麼啦。”他又搖了搖頭。
“今個兒是除夕,有什麼心事可不能留到新年裡。”
藍葉放下筷子,用手指戳了戳小國主的胳膊,可樂嘉彭康還是笑著搖搖頭。
“你若是當我是你姐姐,就不要瞞著我。”
樂嘉彭康這才抿了抿嘴,醞釀了一會,開口說道“姐姐去了北淩,小初姐姐這邊恐怕也是留不住了。”
“你是在擔心東啟那邊,是麼?”藍葉微微蹙眉。
“唉,說到底是赫和國小勢微,隻能靠外嫁公主殘喘而立,是我太沒用了。”樂嘉彭康歎著氣,悵然的提著筷子戳爛了一盤子餃子。
“康康。”藍葉伸手搭住他的肩膀。“你小初姐姐肯定會嫁回去的,這件事你放心好了。”
樂嘉彭康定定的看了她半天,突然一掃臉上的悵然,轉了話題“嘿~大過年的,不說這些喪氣話了。”
他舉起金托夜光杯,恭賀道“我祝姐姐年年月月有肉吃、有酒喝,安樂一生,瀟灑一世。”
“那我便祝康康三年長十歲,萬事順遂,得償所願。”藍葉笑了起來,也抬頭飲儘杯中美酒。
除夕過後,年節過的飛快,眼看正月十四就到了。北淩迎親使團也抵達了瓊州,淩子域等入駐赫和行宮。
臨嫁前夜,顧予初守在藍葉身邊,看著姑姑婆婆忙成一團,為公主梳妝。
紅妝金冠下的藍葉真的是美極了,海藍色的嫁衣金線奪目,隻不過新娘那雙暗淡無光的眼睛,卻是漏了心底的抵觸和無奈。
看到她如此,顧予初的心事也是重到不行,成敗在此一舉,若不是親眼看到藍葉安全走出赫和國境,她是半分也不能安心的。
“小初,我好看嚒?”藍葉用手撥弄著金冠上垂落十來個的蓮花鈴鐺問道,那叮叮當當的清脆聲拉回了顧予初的注意力。
“好看。”
“你想什麼呢?心不在焉的。”藍葉嗔怪道。
“哪有啊?一屋子人都在忙,我什麼也不會。”顧予初心虛的從喜床上摸了顆紅棗塞進了嘴裡。
“你們先下去吧。”
藍葉屏退了屋裡伺侯的人,轉頭認真的看著她,不說話。
“怎麼啦你?哈哈。”顧予初頓時心裡有些緊張,尷尬的笑了兩聲。
“小初,我有話想問你。”
“恩。你說。”她並著雙腿,雙手撐著膝蓋,雖然氣氛有些彆扭,卻還是豎著耳朵認真的聽著。
“我去了北淩若想你了怎麼辦?”
“哈哈哈,就這事搞這麼嚴肅!這還不簡單,你若是想我,我就去看你呀!大不了我也跟著去雲京好了。”聽到這些,顧予初不自覺的鬆了一大口氣。
“真的嘛?”藍葉撅著嘴巴,似乎沒有那麼開心。
“當然真的啦!”顧予初再次肯定。
“我不要你跟著我,我要你留下幫康康。”
“他用不著我幫忙。”顧予初一下子變了臉色。
“那東啟和親”她欲言又止。
顧予初沉了一口氣,敷衍著“兩年之後的事情用不著那麼著急吧。”
“你會回去麼?”藍葉眉間微閃,很是嚴肅的問道,“你會回到啟幀身邊麼?”
顧予初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有些眼神躲閃,陪著笑應道“嗬嗬,當然會呀。”
她心裡知道藍葉是不相信自己的,這個女人一門心思全在樂嘉彭康的綢繆和赫和安定之上,定是擔心若自己拒絕和親,便是置赫和國於非常尷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