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丁一將軍點名要見小姐。”丫鬟隔著大門回話。
一聽到丁一的名字,顧予初猛然站了起來,她與範苑對視良久。
“那我收拾一下,待會就去。”範苑先行打發了丫鬟,而後與顧予初商量對策。
“你爹原先掌握左州五萬軍馬,丁一此時前來莫不是要與你爹講和?那又為何要特意見你?”顧予初思索著。
“先去見見再說。”這範苑倒是沉穩又有膽識。
“我同你一道。”顧予初提議道。
“不行,丁一認識你,萬一他向西戎告密,我範家也要牽連下獄。”
顧予初反問道“你我今日所謀之事遠要比這個凶險萬倍,你就不怕牽連父母親人?”
“與西戎正麵較量即便是死我也無懼,那叫死得其所,我想我的父親也支持我的,但若是被人陷害,無緣無故就丟了性命,實在是得不償失。”範苑邊說邊將木簪收入妝匣。
“好。”顧予初點頭應下。
“後日未時一刻,玄虛觀後院見麵。”臨走之前她們倆約好下次見麵的時間。
顧予初本打算直接離去,但走到半路想起來今日來府的是前後兩輛馬車,現在知道其中是丁一,那麼另外一個又是誰?
她本不是好奇之人,但眼下的局勢,知道的越多,舉棋不定時參考的信息就越多,反正自己的易容術得淩不惑真傳,雖然學習的日子短些,但就去瞅一眼的功夫,想來也不會有人發覺。
於是她又偷偷折返,進了南苑下人的房間,換了身丫鬟衣服,墊了個兩個饅頭在胸口,貼了麵皮,去了廚房。
果然有貴客登門,後廚手忙腳亂,不用她想辦法,就有人命她趕緊將荷塘乳鴨端上客堂。
還好與人一道,她也不怕迷路漏了馬腳。
入了客堂,範苑此時也剛剛坐定不久,顧予初雖時時都低頭,卻也聽出客堂的尷尬氣氛。
在她端菜入廳,才看清楚主坐之上赫然坐的是啟輕玨。本想事畢就退,誰知道墊的胸過於顯眼,啟輕玨、丁一皆瞟了兩眼,範大人機敏就留了她下來伺候。
本就是來人家做客,啟輕玨和丁一也還是留有分寸,除了驚詫的第一眼之外,就隻當她是個透明人,這樣也好,倒是聽他們聊些什麼。
“聽聞二小姐巾幗不讓須眉,曾為紅釵軍一員,今日一見的確是颯爽英姿。”
範苑點頭客氣。
“丁將軍過獎了,小女從小頑劣,送入軍營就是長長規矩,來日嫁了人也好得知進退。”範大人圓著說辭,新朝之下,他怎能再提舊朝之事,更不願讓啟輕玨認為他存有他心,招惹是非。
“我也曾聽聞紅釵女軍,想著女兒家畢竟是要嫁人的,總是待在軍營那樣的清苦之地,父母必然心疼,如今看到倒是迂腐了,女兒家也當有女兒家的天下。”啟輕玨品了一口美酒,顧予初識相的上前斟滿酒杯。
“殿下高看了,後庭自當是女兒的天下。”範大人仍舊謙卑。
“練武強身倒是無傷大雅。”丁一也飲儘杯中之酒,顧予初又上前斟酒,她心中暗罵自己對自己下手太狠,這男人可都沒什麼好貨色。
“那確實,練武得量力而行,可彆學丁將軍,上回的腰傷今日還沒好全。”啟輕玨笑著說道,可就這平平常常一句戲言,倒是提醒了顧予初。
範統領不知何意,隻得陪著笑提醒丁將軍多注意身體,丁一悶笑了一聲,又喝了一杯。
腰傷!當年樂嘉彭康祁雲山遇刺,用劍刺了殺手腰間,為了排查朝堂的細作,繡衣使者及樂嘉彭康都命人細細篩查過,隻不過那時候樂嘉還瑜病危,外人都覺得是丁一一直守衛在玉泉宮外,所以便沒有人懷疑過他。
若他的腰傷是真,那麼他可能就是那個神秘人!如此西戎大軍軍臨城下,丁一城門大開,原是他一早投奔啟輕玨!
啟輕玨此舉也絕非戲言,無非是提醒丁一,他是有把柄握在自己手裡,若是他敢有異心,自己也是有本事斷了他所有的根基。
丁一對此也一清二楚,戍城軍本就對他置家國利益不顧、私開城門之事耿耿於懷,好在城中百姓生活沒有多大變化,他又有西戎依仗,他們才因此也忍了下來。
倘若讓將士們知道他一早就與啟輕玨沆瀣一氣,還曾弑殺儲君,啟輕玨再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那麼自己將必死無疑。
氣氛一下子又尷尬了起來。
啟輕玨主動岔開話題,冷不丁的問道“二小姐最近可曾見過顧予初。”
“回大人,她是新朝通緝的要犯,我與她並無瓜葛,為何要見她。”範苑答的乾脆。
“彆緊張。”啟輕玨笑了開來,“隻是隨便問問。”
“小女自紅釵軍解散之後便深居閨中,不予外人接觸。她在軍營之中與那顧予初也隻是點頭之交,絕無私交。”範統領繼續解釋道。
“看來是我失言了,這個女人危險的很,倘若有半點消息,二小姐也不要擔心家裡受牽連而瞞著掖著,交與官家處理就好。”他繼續提點道。
“自當如此。”範統領滿口應下,範苑也跟著點頭。
顧予初覺得好笑道很,自己怎麼就危險了,她上前斟酒,半杯之後,酒壺已見底,她正好找了借口退了下去。
回到繡坊,她躺在床上,仔細盤算著今日丁一和啟輕玨突然造訪範府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啟輕玨想要提拔範苑的父親?利用赫和的兵力?他既是投奔了西戎,為何又要處心積慮的拉攏不成氣候的赫和舊部?
想來赫和雖亡,但殘存的軍力仍舊是幾番勢力爭奪的籌碼,誰若勝出,極有可能改變當前的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