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歌!
姬恒破了驛館懸案,紫延宮甚為欣慰,沒過多久,對姬恒的嘉獎下達於眾。
賀蘭公主長子立了大功,挽回了北淩顏麵,挫敗了西戎意欲挑撥東境聯盟的陰謀詭計,由待招郎破格提拔為大理寺從四品的大理少卿,就在他走馬上任的第二日,老淩王又將剛剛事發的鴻昌國公府圈地殺人倒買公鹽一案交由他來主辦。於是乎,姬恒一越寧逸,成為朝廷中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官員。
就在當事人洋洋得意,其他官員豔羨不已,感歎出生的優勢時,隻有賀蘭公主深知這恩寵背後的深意和警告。
鴻昌國公府獨子因淩霸百姓多年,被失田義憤而起的佃弄活活打死,這於國公府本是禍事,可誰料,有人借機生事,將國公府圈地魚肉百姓,連帶著從前倒買公鹽的舊事被抖了出來,於是東窗事發,國公府更是雪上加霜。
可老國公也是深謀遠慮、未雨綢繆之人,兒子慘死,他便料想這些殺頭之事恐再也遮蓋不住,為了保住國公府唯一的血脈,他重金求靠賀蘭公主為他唯一的嫡長孫女迅速找了個年輕有為又外放他處握有兵權的孫女婿,如此,傅家長孫女帶著雄厚的嫁妝遠嫁,既在事發前與家族撇清了關係又尋得新靠山,還保住了大半家財,也算是保存了實力。
與此同時,傅老國公還與賀蘭公主約好,若自己能逃脫一死,哪怕是流放他鄉,隻要賀蘭公主能夠代為周旋,流放孫女婿所轄的雍州方向地界,他願以半數家財相贈。
賀蘭公主本欣然接受,收下了一千兩黃金的定金,可端陽節慶上老淩王的試探,加上這讓自己的親兒子主管此案的聖意,其中厲害,不言而喻。
若姬恒決斷稍有偏頗不公,老淩王心如明鏡,自然有所計較。
可若她不信守承諾,老國公又以賄賂之事相要挾,到時候她恐怕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唯有老國公畏罪自裁,她才得以輕鬆化解危機。
可傅老國公身份特殊,連大理寺的守衛和看管都更為嚴苛,想要下手又不留痕跡,實在太難,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牽連兒子看守不嚴的失職之罪。更關鍵的是,以老國公的心性,絕對會提前謀劃萬全,雖身在囹圄,卻也必定安排好了後手,若自己背信棄義,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這件事她絕不能親自動手。遲疑之間她想起諾達,便秘密約他於府中一敘。
諾達借著赴他人之宴的空檔,穿著黑色鬥篷從他人宅院的後門偷偷潛入了隔壁的賀蘭公主府。
“不知公主找我來何事?”諾達開門見山。
“一夜之間,從不起眼的小族族長榮升為手握十一族大權的旗長,可還習慣?”賀蘭公主自始至終沒有看的起他,諷刺道。
“這還得感謝公主的知遇之恩。”諾達之所以能被封為旗長,賀蘭公主功不可沒,她老淩王猶豫之時,旁敲側擊了很多,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即是如此,那我便不與你兜圈子。”賀蘭公主頓了頓,將一個信封推給了他,“姬恒如今手裡的鴻昌國公府之案,想必你也清楚,我要牢裡的傅長敘和他府裡的賬房管家一同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明日?賀蘭公主莫不是把我當成神仙了?我困於宴席,驛館又有月升將軍把手,即便大理寺有人接應,也實在沒辦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辦到。”諾達甚至沒有翻看信封中的信息,便開口推脫道。
“你需要多長時間?”
“至少五日。”
“我等不了那麼久。”賀蘭公主握拳重重的置於案上。“你不要忘了你是如何能夠走到今天,我可是知道是你親手殺了穆塔。”
“那又如何,案子已破,公主難不成要推翻令郎親自辦結的案子,然後告訴老淩王他老人家嘉獎錯了人?”對於這個威脅,諾達不以為意。
“即便這個案子已蓋棺定論,但讓你今昔不複明昔也不過舉手之間,忘了告訴你,你的同僚我可還留了活口。”
姬恒抓了兩個刺客,分開嚴審、兩相誆騙之下不難讓他們開口招供,不過他們招供之後自然也難逃一死,可賀蘭公主也是謹慎之人,她再三提醒姬恒,至少要留住一個活口,好牽製諾達。
“我當知公主的好手段!我不過向令郎建言了複誠王嫁女禮樂商樂黑水十一族禮遇相賀的排場,賀蘭公主就能借著穆塔、岐旺被殺一事,攛掇黑水部落族長齊齊求靠複誠王以得庇佑,從而引得紫延宮再三猜忌,最終你的兄長恩寵不再,而公主卻借勢奪了王座的恩寵和信任。”
說到設計兄長,宣奪聖寵,賀蘭公主不曾有所愧疚,他們兄妹三人,就因為她是女子而不受重視,不予重權,實在太為不公。她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還有當街刺殺馬夫的女刺客因為獄中斷糧,饑餓之下誤食了吃了砒霜的老鼠而死,所有證據被抹的乾乾淨淨,她甚至都來不及好好回憶一番那指使她作案的幕後之人修長細嫩的右手是否與大理寺新上任的侍郎甚為相似。”諾達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