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他想不通了,就連許南歸自己都想不通,他為什麼要答應和康映來這裡談論之前的事情。
明明他稍加打聽就可以打聽到的事情,他卻偏要聽一聽他口中的故事。
“我小時候接受的家庭教育並不好。”康映的視線依舊望著窗外,與麵前這個僅僅見過幾麵的男人,說著他的童年故事“我的母親總是教導我,隻要是想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搶過來,哪怕會傷到,也一定要搶過來,因為隻有那樣,那個東西才會真真正正的屬於我。”
“我很聽我母親說的話,所以剛上幼兒園的第一天,我搶走了班內小朋友的玩具。”
“很遺憾,搶走那些玩具的我並沒有得到好下場,我被我的父親整整的餓了一天。”
“父親和我說,我的母親是個瘋子,她的話不能聽。”康映說著,忽然間閉上了眼睛,似是在認真回想。
他停頓了一段時間,然後睜開眼睛繼續說道“因為我犯了錯,所以他把我的母親送到了精神病院,我見不到我的母親了。”
“他跟我說,隻要我乖乖的,他就允許我去精神病院探望我母親。”
“他不讓我同她講話,隻讓我遠遠的望著她,每次隻能看一分鐘,多了,他就怕我的母親將他的精神病傳染給我。”
“可是精神病根本不會傳染啊。”康映收回望著窗外的視線,而後將目光落在了麵前許南歸的身上,眉眼間依舊帶著淡淡地笑“精神病不會傳染,但是會被效仿。他害怕我效仿她,徹底成為一個和她一樣的人。”
很榮幸。
最後他真的成為了和他母親一樣的人。
隻是他學會了偽裝。
在康映母親被送往精神病院的第二年,康映喜歡上了鄰居家的一條毛茸茸的小狗,他問鄰居,可不可以將那條狗送給他養。
鄰居說“不可以,這條狗是朋友的狗,他沒有權利送人。”
聽到那話的小康映失落的垂下了眼簾,悶悶地“嗯”了一聲,轉身回家。
後來第二天,鄰居家的狗死了。
狗死後,鄰居第一時間衝到了康映的家裡。
他找到康映家,瘋狂的敲打康映的家門,發出吵鬨地砰砰聲。
見他的父親來開門,才忍著怒氣問道“你兒子呢?讓你兒子出來見我!”
“上學去了。”康父不耐煩的回了一句,然後就要關門,卻被鄰居推著,不讓他關。
看到鄰居這般不講理,康父的眉頭倏然緊皺“你想乾什麼?”
“你兒子弄死了我家的狗!”鄰居將手機內調出來的視頻遞到康父麵前,給他看“小小年紀就這麼狠毒!簡直不可理喻!帶我去見你兒子!”
康父盯著他遞過來的手機看完,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罵了一句“兔崽子”,然後回屋拿上車鑰匙,直接開車衝出了院子。
鄰居一直站在大門口,原本以為康父會在他的跟前停一陣兒,沒想到康父竟然想要從他的身上壓過去,嚇得鄰居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對著車尾罵道“一家子神經病!”
確實啊。
一家子神經病。
康父開著車衝到了精神病院,直奔康母的病房。
進入病房的他直接將病房的門反鎖,順勢拉上了屋內所有的窗簾,緊接著屋內就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哀嚎聲。
抽打完康母之後,康父將皮帶係好,然後轉身離開精神病院。
他並沒有去幼兒園將康映接回家,而是默默地坐在屋子裡等著,等著康映被助理接回來,等著他跪到地上認錯。
小小的康映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坐在客廳處理文件的康父,他向來習慣性的躲避他,所以那天也在躲避他。
以往康父看到康映這般,隻會選擇無視,可那天他卻吩咐助理將他拎到了他的跟前。
他抽下了那條抽打過他母親的皮帶,一次又一次的抽打到了他的身上,望著他的眼神裡滿是紅紅的血絲,發泄的並不是很徹底。
看到這樣的康父,康映害怕的渾身顫抖。
他知道。
他昨天做的事情被發現了。
“我說過什麼?”康父用力的按著康映的肩頭,手裡還拿著那條隨時可能繼續抽打在他身上的皮帶。
小時候的康映很是倔強,哪怕被打的痛不欲生,他也從未叫過一聲。
他平靜的望著麵前這個幾乎癲狂的父親,一字一句的回他“不要學母親。”
“你還知道?!”聽到這聲回答,康映鬆開了按在康映肩頭的手,然後拎起皮帶再次打到了他那稚嫩弱小的背上“我說過,讓你不要學那個瘋子!你這是在乾什麼!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給我惹麻煩!你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嗎?你就這麼給我惹麻煩!非得讓所有人都把我拉下馬!你們母子倆才能安心是嗎!?”
康父發著瘋,康映咬牙忍著,一言不發。
康映那天被打了多少下他已經不記得了。
隻知道那天被打過之後,他半個月都沒有下過床,甚至在昏迷前還聽到康父湊到他的跟前說“下次再犯渾,把周圍的事情處理乾淨了再給我滾回來,不然就永遠都不要進這個家門。”
聽到那些話的康映是笑著昏死過去的。
原來,他的父親和他的母親一樣,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啊。
他的父親和他的母親一樣。
想要什麼東西都要用儘全力搶過來。
什麼事情都要做的十分的完美,尤其是做壞事的時候,一定要十分的謹慎,不能被人抓到任何的把柄。
在這樣的家庭教育下,康映學會了偽裝,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看起來特彆乖,一看就討人喜歡的形象。
他待人溫和有禮,凡事都做的特彆認真,儘職又儘責,大家都非常的喜歡他。
他享受這份感覺,也喜歡這份感覺。
因為這樣,他想要的東西,基本上隻要稍稍動動手指,一個眼神,就會有人巴巴的將東西送過來。
他不再去搶,去奪,一切都在朝著一個美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宋卿卿闖入了他的視線,她成為了他此生一定要搶過來的人。
他在她的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當做替身的感受。
然而,他卻連個真正的替身都算不上。
因為……
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也正是因為這樣,那天晚上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要把宋卿卿搶過來,不管是用什麼方式,他都要將她搶過來。
許是因為許久沒有做過那些事情了,所以那天的他漏洞百出,給宋卿卿留足了報警時間。
甚至一開始就沒打算剝奪她的權利。
可他卻在看到她失望眼神的那一刻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