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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武運(1 / 2)

卻說盧植收到了張溫的檄書後,冷哼數聲就遞給了董卓。

此時董卓的河東軍團是僅次於河北漢軍的主力,盧植的軍報是有必要和此人分享的。

於是董卓攬目一遍後,不動聲色,也往下傳。就這樣,軍報你傳我,我傳你,最後所有人都知道了情況。

盧植心裡埋怨,他本來是不打算公開討論的,隻是讓董卓知道下,誰知道此人如此憨,竟然將軍情告訴了在場所有將吏,但事已至此,那就議議吧。

盧植清了下嗓子,先問董卓

「仲潁,你如何看張鎮東之策。」

董卓不動身色,拍著自己渾圓的肚皮,笑道

「盧帥,俺老董如何懂得這些廟算?不過,以我來看,看著是不錯。」

盧植哼了聲,不做評價,然後又問下麵坐的宗員。

宗員從滎陽戰敗逃回後,就有些落落,他將河北係的突騎將在戰場上的表現都和盧植提了,但盧植說,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講。

於是,宗員隻能默默咽在肚子裡,因為他也才恍然,咱盧植盧帥也是河北人啊。

此時聽盧植問起他對此事的看法,宗員沉聲道

「張鎮東此策還是頗有見地的。泰山賊不善水戰,而非以水路行軍,此為自取禍端。如我等能南下將泰山賊堵在水道上,未嘗不能殲滅此一巨寇。」

然後其餘眾將也紛紛發表意見,基本上維持三種。

一種是無所謂,聽老帥吩咐,這類都是盧植帶的部分北軍軍吏。他們南北軍從來就是認符不認人,現在隻要盧植還拿著國家授的符節,那咱們就唯他馬首是瞻。

還有一種是不做理會,先將河北黃巾討平。持這些意見的都是河北籍軍吏,河北黃巾每多在河北肆虐一刻,他們的損失就大一分,所以哪有功夫管南麵。到時候河北漢兵南下了,他們的家園還怎麼收複?所以不行,萬萬不能南下。

最後一種就是南下堵截,這是河內軍吏,以及曾與泰山軍接戰過的幽州突騎將們的態度。前者是利益悠關,如果泰山賊從滎陽北過大河的話,那一定會從河內過,到時候慘的不就是他們?自己子侄田宅還都在家鄉呢?所以一定要南下。至於後者,純是對泰山賊的戰力有清醒認識,想抓住這個戰機拿下此巨寇。

總之,幕府下,一派人一個觀點,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吵吵鬨鬨。

最後還是董卓看不過眼,哼了句

「都吵什麼吵,輪到你們決策了?都給俺老董安靜,都聽盧帥的。」

彆說,董卓這身形加上那粗野話,就有一種蠻荒的強者,軍中這些軍吏就吃這種強者的味,所以董卓一說,場麵上的吵吵鬨鬨就真的陸續安靜了。

眾人目不轉睛,皆盯著上首的盧植,聽到定奪。

盧植滿意的看著眾人,冷哼一笑

「那張鎮東這舉措好不好,我先不說,單隻說這泰山賊北上,我就視之不過爾爾?」

下首一直沉默的公孫瓚突然問了一句

「盧師,不知道如何這麼一說,那泰山賊的戰力,我們是見識過的。可以不誇張的講,為我大漢前所未有之勁敵。」

公孫瓚自上次臨陣而走,並沒被盧植申飭,因為這就是盧植的意思。在南下的時候,盧植就提點過公孫瓚等河北籍突將,讓他們多注意保護幽州突騎的實力。因為,他還要借助幽州突騎打贏河北黃巾呢。

實際上,盧植在借兵給黃琬的時候就想過可能黃琬會有借無還。因為他對宗員稍微有點不放心,因為宗員籍貫是南陽,與黃琬正是同州人,沒準真的會帶著幽州突騎下死力。

結果也正如盧植所料,這宗員在幽州突騎已經

遭受重要打擊後,依然選擇留在滎陽幫助黃琬。明擺著就是用河北人的血給荊州人染綬帶。

盧植表示這麼做也不是不可以,雖然他就是幽州人,但他更是國家公卿,利益與漢室的利益更一致。但問題是,這些幽州牛馬我盧植還要用呢?你現在給我消耗掉了,我咋打河北黃巾?

於是,他讓公孫瓚將人帶了回來。

此時公孫瓚捧哏,盧植繼而揮斥方遒

「泰山賊強則強矣,但強弱轉化有時候就在一瞬,就在一個決策。而我觀泰山賊由弱轉強就是在這所謂的北上。為何?隻因為此時泰山賊唯一的破局之道不在北而在西,也就是並兵西向,或可有一線生機。此時京畿地區我兵空虛,能戰之兵不是在河北就是在河南,或在關西。苟若泰山賊能乘戰必勝攻必克之威勢,率敖倉集眾的十餘萬人西進。我宗廟社稷才是危了。」

盧植說的為眾軍吏描繪了一個慘烈的後果,眾人皆屏吸,繼續聽盧植說道

「而一旦泰山賊能占據京畿,甚至攻破京都。那國家能去哪?無非西走,北上兩條路。」

講到這裡,盧植不講了,而是話鋒一轉。繼續道

「那時候泰山賊繼續或西入關中,或南下南陽與黃巾餘黨彙合,沒準就真的成了事。」

「然後你們再看,這泰山賊卻選擇了北上。河北有我漢兵精銳兩萬,南有河南漢兵兩萬後繼。這泰山賊縱是北上,也會深陷泥淖。這還不說他還要處理和河北黃巾的關係。總之,我這裡撂下話,這河北就是泰山賊的葬身之所。」

盧植一番話說的眾將恍然大悟,皆覺得這勝利就在眼前。不由對老帥高瞻遠矚甚為欽佩。

但坐在邊上的董卓卻從剛剛盧植那未竟之意聽出了些意思來。

剛剛盧植在講到泰山賊一旦占據京都,國家就會外狩,還說不是北狩就是西狩。董卓細細一想,怕這沒說的,才是盧植整段話的核心。

如果不是向西就是向北,那國家一定會北狩。為何?因為劉宏就是出身河北,且此時的河北兵力充沛,而如果向西,那就正好被羌賊和泰山賊堵在裡麵了。

那一旦劉宏北狩,誰最得利?那無疑就是河北籍的豪強軍吏呀。他們到時候扶著劉宏,再效光武故事,再殺回來。但時候,他們河北人不就有一次占據權力中央?而這一次,誰還能攆他們走?

想明白這些的董卓,深深瞥了眼盧植,原來此人怪泰山賊舍西就北是錯的,是怪泰山賊沒給他們河北人創造機會啊。

董卓砸吧了下嘴,再一次感慨關東人心眼真多,看來以後要防著點,不然被人賣了還覺得人家是對自己好呢。

場上除了董卓聽出來了,類公孫瓚、崔鈞等人都聽出了盧植的未竟之意,所以那一聲聲讚同中未嘗沒有幾分惋惜。

盧植說完這些,也意猶未儘,又要繼續道,但這時候又有人岔話了,盧植再一看,又是巨鹿人,這次是沮授。

隻見沮授抱拳道

「明公,我看泰山賊北上也未嘗不是沒有道理的。」

盧植淡淡說了句

「哦,是何道理。」

沮授少有大誌,擅於謀略,最喜歡與人討論這些大戰略上的事情,本來他見之前田豐之鑒,也不想打擾了盧植談興,但奈何這個事情正騷在他的癢處,不吐不快。

於是他真的就認認真真在分析道

「泰山賊如果真的繼續西進,可能反會大亂。一個是泰山賊入京畿,所到之處根本不會受到京畿豪勢們的歡迎,因為此為賊,非王師也。所以,可見的是,如果泰山賊入京畿,每一城都要硬攻硬守。泰山賊入了京畿非但不會實力增長,反而會陷入真正的泥淖。此其一也。

其二是,泰山賊如果繼續西進,其眾雖號十萬,但能征善戰者不過兩萬。一旦入京畿,正入彀中。京畿八關將京畿正好圍成鐵捅,等泰山賊入了後,各地勤王之師隻要將這八關一圍,就能困死泰山賊。而泰山賊沒有根基之地,隻能在京畿地區飄零,越打越少,而漢軍則越打越強。

再說,泰山賊也不一定能入京畿,沒準在虎牢關就被阻擋住了。到時候,泰山賊在雄關下受阻,背後又是我河南漢兵虎視眈眈,敗亡也是在頃刻。

其三,也是更嚴重的。就是京畿為天下繁華之所,如泰山賊這種從窮山出來的賊寇,幾個能不亂的?到時候,軍紀蕩存,軍吏腐化,這樣的泰山賊又有何難對付的。」

最後,沮授淡淡一笑,自信道

「明公,所以在授看來,這泰山賊有高人啊。知道入關是一條死路,現在是死中求活啊。明公,如此巨寇又由此般見識,萬不能放過。請明公速速發兵,將泰山賊殲滅在入河水道上。」

沮授的三個理由真的很有說服力,所以一說完,下麵就竊竊私語,都在交談著。

但實際上,沮授真的比盧植差了不少。因為他隻懂軍事,不懂政治。盧植這一切的手段,都是在凝結軍氣,在政治上發出他們的勝利宣言,而沮授呢?還是太年輕了。

就這樣,盧植運作軍議想恢複軍氣的努力就被沮授這個聰明人搞崩了一半,盧植也太難了。

盧植這次沒生氣,他點頭示意沮授落座,然後掃視全場軍吏,歎了口氣,繼而雙手撐著案幾,整個身子前傾,如噬人老虎,散發著熊熊鬥誌,他道

「不管他泰山賊到底是昏是賢,現在都是敵。而我們要做的也不是在這裡揣測其人虛實,或者將時間浪費在討論是否南下。而是要在泰山賊北上與河北黃巾團營之前,一舉先擊潰河北黃巾。」

說完這些,盧植直接站起,以手中箸指著後麵的地圖屏風,下令道

「現在河北黃巾駐紮在東麵的列人。我意分兵三路,會攻河北黃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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