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完菜,問她“喝的要什麼,果汁嗎。”
“我們餐廳新推出一款果酒,度數很低,推薦您嘗試一下。”
顧桉眼睛瞬間亮了,她托著腮,臉圓圓的小小的,杏眼亮晶晶,“甜嗎?”
侍者笑,“口感很好,微甜。”
“小朋友喝什麼酒。”江硯拒絕,嚴肅得跟個家長一般。
顧桉攥著小拳頭,不滿抗議“成年人要喝酒!我要喝酒!我還沒喝過酒!”
太好奇了。
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喝酒。
喝酒還上癮……
真的有那麼好喝嗎?
第一次喝酒,如果是和喜歡的人一起,豈不是非常非常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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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硯對著她,完全說不出個“不”字,最後無奈妥協“就隻可以嘗嘗。”
顧桉點頭如搗蒜,看著淡粉色果酒眼睛都直了,一秒鐘都不能多等似的。
“以後不準和任何一個男生出來喝酒。”
江硯話沒說完,對麵小朋友已經“咕咚”一大口吞下去,“好甜好甜好甜……”
緊接著,咕咚咕咚咕咚……
從來沒有碰過酒精的顧桉小朋友毫無懸念喝醉了。
她的小腦袋瓜暈暈乎乎,邁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上,沒輕沒重。
走著走著,才想起身邊好像有人。
她偏頭看了一眼,仔細端詳了一會,忍不住捂住小臉,臉頰很燙。
江硯跟在她旁邊,手鬆散環過她,卻沒有碰到,隻是提防這個第一次碰酒精的小醉鬼摔倒。
他的牛仔襯衫披在她身上,而他穿材質柔軟乾淨雪白的短袖,側臉清俊,是冷淡的白,而眉眼墨黑,仿佛融了墨色。
顧桉醉掉的小腦袋瓜慢慢悠悠運轉。
這是她喜歡的人呀……
他怎麼會走在自己旁邊呢?
又做夢了嗎?像之前的無數次……
那年他出任務,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開始頻繁夢到他。
江硯垂眸,顧桉小手捂著臉。隻有一雙彎彎的眼睛沒有被擋住,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儘是明亮的光。
他覺得可愛又好笑,“你在笑什麼。”
顧桉手放下,已經把眼前場景等同於夢境,隻是,為什麼夢裡頭這麼暈這麼不舒服,而且,今天的夢這麼真實……
那,既然是夢的話。
她依然記得自己以前夢見江硯,醒來之後的悵然若失,然後難過一會兒,就開始後悔——
反正都是夢嘛!
怎麼光顧著害羞!
都沒有親親他抱抱他!
起碼應該牽個手呀!
這樣想著,她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帶著害羞真誠讚美“你真好看。”
江硯怔了一下,笑得漫不經心,“是嗎。”
“嗯!”顧桉大力點頭,回答老師問題一般認真,就差捧出一顆真心“是我從初中到現在,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人間絕色在前,顧桉一邊走,一邊皺眉思考。
怎樣才能自然而然過渡到牽手和抱抱呢?
但是!做夢要什麼邏輯要什麼自然過渡?
反正睜開眼睛都是要消失的!
猝不及防,江硯手腕被輕扯著往下,下一秒,他整個人怔住。
小朋友把自己的手塞進他的手心,然後牽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貼,緊緊地攥住。
他喉結動了動,深黑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顧桉。”
“嗯?”
小姑娘軟萌萌的,瞳仁又大又圓,眼裡都是水霧,像森林裡迷路的小鹿,牽著他的手大步大步往前走。
江硯聲線不像往常清越,甚至有些低啞“不能隨隨便便牽一個男人的手。”
顧桉皺眉,聲音軟糯得不像話,鼻音很重“為什麼呀?”
他是不是要說因為“我不喜歡你”?
在夢裡江硯都不喜歡她!
顧桉難過得想哭。
可是下個瞬間,修長微涼的手指輕輕回握了她的手。
他骨節分明,手指瘦直,掌心乾燥溫暖。
瞬間,顧桉滿世界花開。
她又笑出小虎牙,牽著喜歡的人,一步一步往家走。
月光很好,風也溫柔。
隻是距離集合隻剩一個小時。
江硯把人送到小閣樓。
小朋友站在門口,歪著小腦袋笑眯眯,“明天見!”
“顧桉,”江硯嗓子像是抽了整宿的煙,又乾又澀,“我以後工作調動,以後可能不能見麵。”
“你要去哪兒呀。”她迷迷瞪瞪搓搓眼睛。
江硯俯身,讓她不用費勁仰著腦袋,“不能告訴你。”
“那我可以去找你嗎。”
“不可以。”
“為什麼呀。”
江硯摸摸她頭發,沒有說話。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可能回得來。
也可能,以另外一種形式回來。
顧桉鼓著小臉呼口氣,反正都是夢,這次夢不到下次還能夢到,於是她決定,把便宜一口氣占完,眼睛亮晶晶地問“那我能抱抱你嗎?”
江硯垂眸,看了她幾秒,而後張開手臂,把人輕輕攬進自己懷裡,她還是小,還是沒有長過他肩膀。
“要快點回來喔……”懷裡的小朋友打著嗬欠,已經困得不行,小鼻音很奶。
他下巴輕抵在她肩側,偏過頭在她耳邊一字一頓
“好好長大。”
“歲歲平安。”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抱到自己喜歡的小女孩。
在他做好殉職準備的這一天。
顧桉睜開眼睛時,清晨陽光大好,陽光落在蓬鬆棉被,空氣裡似乎有戚風香甜。
她做了一個非常好非常好的夢。
夢裡牽到了喜歡的人的手,在她鬆開前一秒,被他回握住。
啊……她還抱到了他。
夢裡的江硯過分溫柔乖巧,她說什麼他都答應。
以至於她非常不想醒過來,醒過來就覺得心裡非常空,有些難過。
顧桉坐起身,手邊是江硯的淺藍色牛仔襯衫。
意識突然以倍速回籠,那些昨天晚上的畫麵,一幀一幀在腦海播放。
遊樂場,旋轉木馬,很貴的西餐廳,水果酒……
她牽住他的手。
她被他抱進懷裡。
夢裡的人說工作調動,不能去找,不能去看,歸期不定。
顧桉呼吸一滯,倏然意識到什麼,拖鞋來不及穿從小閣樓跑下來,一不小心被櫃子碰了個趔趄,十指連心鑽心的疼。
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任何他存在過的痕跡。
“沒關係,哥哥抱。”
“那你轉身,哥哥給你看真人。”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顧桉,沒人這樣欺負過我,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顧桉說不找,哥哥就不找。”
“畫吧,哥哥隻對你一人免費。”
“你不讓和她們說話,哥哥就一個字都沒有說。”
“想我來看你嗎,那不準搭理那些小男生。”
“對於哥哥,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公主殿下,該回家了。”
“乖,哥哥不喜歡她。”
“護校的確是特警的事,所以我隻護顧桉一個。”
“睡吧,哥哥等你睡著再掛。”
“他們是高中生,當然不可以哭鼻子,你是小朋友,所以沒關係。”
“帶你看一次,以後不要被小男孩一張電影票騙走。顧桉,新年快樂。”
“畫個刻度線,看看我們顧桉明年能長到哪兒。”
“小朋友在,嘴乾淨些。”
……
“警察。”
而現在,隻有藍色常服冷淡肅穆掛在衣架,銀色肩章光亮灼眼。
好像下個瞬間,就能看到那瘦高頎長的身影從房間出來,站在玄關打領帶,係袖口的紐扣,在她出門上學之前輕輕摸摸她的頭。
可更像是,無聲告彆。
江硯,男,二十五歲,201x屆偵查係畢業生。
曆任禁毒支隊緝毒警察、荊市刑偵支隊刑警。
從今天起,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