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笑道“府尹老爺有心了,他們不捉我回去審問又怎知真相,我能理解的。”
李磊頷首,府衙尚有要事要處置,他向夏螢等人告辭。
蓬萊客棧由熱熱鬨鬨變得安安靜靜。
羅元橋心裡想對顏清說些什麼,又覺得沒必要說,他們不過是陌生人,點頭之交尚且算不上。
“小人先告辭了。”他向夏螢、衛秋翎拱手施禮後離開。
錦陽公主的侍女薔依給衛秋翎的護衛掌嘴百下,昏厥在地,先前已經由宮裡的暗衛帶走。
顏清也想趁現在告辭,放鬆下來後,雙腳火辣辣的疼。
“謝兩位關照,顏清失陪了。”
夏螢一直垂眸看著棋上之局,好像沒聽到顏清告辭,而衛秋翎讓下人送顏清出去,另外贈她三百兩銀票作為她幫他下完那局棋的報酬。
顏清等人回到家後,康寧立刻幫她清理傷口,而她第一件事則是取出程春畫的地方查看。
“半山村的構造其實很簡單,我們帶四路人馬,一路從村尾過去捉人,餘三路守另外三個方向,他們插翼難分,防止有機關即可。”
康寧把陳野的身世與顏清說了,“程春現在監視他。晚上我出去喝酒,順便找人查一查白虎衛那邊人員的情況。”
顏清沒再說什麼,小心忍耐著痛楚。
康寧早知她堅韌,隻小心地替她清洗、上藥。
危牆上忽然有聲音傳來“好像一點都不疼。”
是夏螢的聲音。
顏清本來就靠在扶手上,知夏螢來了,不知為何很是抗拒,隻當沒聽見。
夏螢從圍牆上輕輕一躍,落在地麵。
康寧聽到他的落地聲有點響,很是意外,本以為他武藝超群,看來有點虛呀,也是是舊疾複發吧。
“世子爺是來看病嗎?”康寧側身將夏螢視線擋住。
夏螢找了張小杌子坐下,“我沒病。”
康寧拿絲滑的白綢小心翼翼地包裹顏清上完藥的足部,好奇地問“不是箭傷複發?”
夏螢笑了笑“止戈手段而已。”
雲淡風輕的六個字,內含的情報巨大。
顏清訝異地抬頭看他,聰明如她仔細思索豈有不明之理,他是指那次中箭受重創,是他故意為之,目的是暫緩戰爭。
兩年前麼?
傳聞當時夏螢帶領一支騎兵操練陣法,卻被敵國三皇子親自領兵偷襲,幸虧夏螢用兵如神才能逃出生天,接著整頓軍備奔襲敵國,一舉殲敵三萬,乘勝追擊敵國主帥時遇到埋伏身中兩箭,大軍因此急速折返,敵國主帥也逃過一劫。
坊間議論,若夏螢沒中箭,大概能直搗黃龍,逼狄戎議和,建立邦交。
對於當時的她來說,建立邦交,世代交好,再無戰爭是最好不過的事。隻是現在看來,一旦停戰撤兵,夏螢在朝中則沒了用處。飛鳥儘良弓藏,他平時為人鐵血強勢,遭受清算是必須的事。試問若他出事,狄戎再次舉兵犯境誰人能擋?
楚盛安可騰不出手管西北的軍事,時有亂臣賊子在兩湖一帶興風作浪。
指望皇帝時刻保持清醒,珍惜鎮國公府一門忠良?
顏清都覺得可笑。
想辦法自保才是長久之計。
夏螢顯然深諳此道。
顏清還是裝聾,隻是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道“世子爺怎麼又來了?”
夏螢勾唇,似笑非笑道“來看你。”
他的唇形非常完美,棱角分明,自然上翹的嘴角充滿自信,與他那雙亦正亦邪的氣質相得益彰,極是迷人。
顏清猜測京城敢直視他的姑娘不多,連錦陽公主那麼囂張跋扈的人對他也有明顯的畏懼之意。
他怎麼會單純的來看她?
顏清自是不信,彎身道“謝世子爺,我很好。”
她說完後,重新支在扶手上,垂眸不再理會夏螢。
夏螢看上去有幾分苦惱,“有個叫陳野的人,之前和清兒住同一家客棧,可惜經剛才那出後另投他處,而那處恰好走水將他燒傷。我的人剛好路過救下了他,然而情況不容樂觀。”
顏清聽到陳野的名字時,已經非常警覺,想到可能有什麼事發生了,按捺著情緒的波動,靜待他說完。聽到最後,她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好不容易發現的線索,就這樣斷掉。
不用派人去查,她已能料到陳野出事的消息鐵定已經傳回半山村,相關的人肯定會馬上消失,想要追查難上加難。惡賊生性多疑,搞不好會換來對方製造下一宗慘無人道的血案,向官府示威。
“世子爺和您的屬下果然是……”顏清緩緩抬頭看著夏螢,竟想不到讚美的詞,她有些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弄死陳野。
他到底知道什麼?
磨難、困倦、疼痛令她的疲憊不堪,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甚至控製不住流露在外。
夏螢見她眼皮突然沉重到快要張不開的模樣,不知為何,心裡竟有股說不上的滋味。其實並不奇怪,憐香惜玉是男人的本能。
他望向她足部,個頭小腳板也小,就那一點點,皮膚吹彈可破也敢走路回京,傻。
康寧急忙收拾工具,“世子爺,老夫最擅長醫治燒傷燙傷,容老夫隨您去救人吧。”
“我可請不起康大夫。”夏螢認真地說,“為數不多的銀子快用完了,得留些吃酒。”
康寧給他噎得差點背過氣去。
顏清努力地強忍洶湧襲來的睡意,看著夏螢,這人一臉戲謔,大概知道的不少?
“世子爺,我想救這個陳野,可否高抬貴手?”
夏螢盯著顏清意味深長地說“幫我辦一件事,我的人一定儘全力將他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