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臉色微沉,“京兆老爺的侄女馬上到京城你可知道?聽說她心悅你。”
趙禾起身誠懇地說“她如何是她的事,無法影響我,正如我的行為發自肺腑,無須大小姐認同或許可。”
顏清微怔,然後笑了“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她並沒那麼傻,認為趙禾真的心儀自己。
趙禾再隱忍也被她激怒,難道在她眼中人與人之間隻有利益交換嗎?
“顏大小姐真當自己是個無所不能的貴人,能給得起彆人所求?”他笑著問,難掩諷刺。
言下之意,她隻是個小人物而已,彆太把自己當回事。
顏清笑容慢慢消失,紅唇因火氣上升而越來越紅,幾欲滴血。
“我明白的,我的確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每日小心翼翼苟延殘喘。可我相信一切會好起來的,隻要我還活著。”
她殊色絕麗的目光淡淡看著趙禾,流露在外的隻有希望,沒有嘲弄也無關情愛。
趙禾目不轉晴地注視著顏清。
腦海裡回落著“隻要我還活著”這話,平靜的心底波瀾驟起。
少頃,他揖禮道“是小人唐突了,請見諒。”
再抬頭時,還是那個眸光清亮,豐神俊朗的少年,之前的情動仿佛是場夢。
毫無疑問,顏清是個非常清醒的人,趙禾應該放下那點莫名的情愫,可越得不到越想得到的慣性,也會影響他的決斷。
顏清的心火已然平複,“並無乾係,趙捕頭還有要事吧?小草,送趙捕頭。”
她禮貌地下逐客令。
趙禾深深凝視她一眼,在滿臉怒容的蘇桅草帶領下,出了正堂。
蘇桅草一邊走一邊瞪著趙禾“趙捕頭,您太不夠意思了,明知我家主子現在受儘壓迫難免疑神疑鬼,您突然這樣表白,我家主子怎麼受得了?再說您現在身份確實配上我家小姐,教她如何回應您才好?”
趙禾拍拍腦袋,“是我草率了。你也明白,那是一時衝動,過後好像並沒什麼要緊的,就像現在出了那門,看到這蔚藍的天豁然開朗。”
蘇桅草繼續抱怨“一套一套的,我家主子終日受人欺負,您還要湊熱鬨,真不知道您在道上混那麼多年是怎麼混的。”
她心裡非常感激趙禾,雖然有氣,可態度還是非常恭謹。
趙禾冷靜下來後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小草姑娘,我知道有家店的烤鴨非常好吃,皮脆肉嫩,你能否隨我走一趟,我買隻烤鴨給大小姐賠罪。”
蘇桅草眼前一亮“走。”
當蘇桅草擰著一隻香噴噴的烤鴨回來時,已經將近午時。
顏清心裡芥蒂早已消失,忍不住先嘗一塊,口感好極了,脆皮下有層薄薄的油,香而不膩,肉質堅實非常嫩口。
“太好吃了,你下午再去定一隻,等三娘回來吃。這隻我們中午吃掉。”
蘇桅草應下,把現在這份送到後廚,回到正堂尚未見康寧回來,好奇地問“主子,康爺那麼久還沒回來,要不要婢子去看看?”
顏清對於換宅子一事不抱期望,有就去住,沒有還住這兒。
“很閒嗎?去後廚幫忙,月桂和趙嬤嬤兩個人做一大家子的飯可不輕鬆。”
蘇桅草連忙笑道“那您回屋和詩兒姑娘呆在一起,婢子才放心到後廚幫忙。”
顏清這才想起沈靜詩還在畫兔子,“好,走吧。”
顏清回到自己書房時,聽到細微的呼嚕聲,是沈靜詩睡著了。
她拿起書案上的圖畫細看,畫的竟非兔子,而是上次出現過的那些模樣的景象,隨著她對筆墨的掌握越加熟練,畫出來的線條更細膩服帖,能清晰看出她畫的是軍營。
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上麵有麵旗,竟然竟然寫著一個趙字!
顏清的心驀然一驚,連忙點起蠟燭把沈靜詩今日所畫的畫全部放在鐵盆裡燒掉。
趙皇後一族當年不僅掌政令更掌軍令,是以軍旗上會繡有“趙”。她聯想前後細想,沈靜詩的身份幾乎呼之欲出,非常大的機會是趙氏一族或是其心腹部屬的後人。
即是——欽犯!
沒有密不透風的牆,沒有能守秘密的活人,沒有萬無一失的安排!
若想保住沈靜詩的命,隻能帶她遠離京城,四海為家,然而尚有大仇未報,該如何決擇?
顏清心事重重,喚來蘇桅草留神沈靜詩醒來若找畫作,便說是她取去。
師父曾經教導過她,生者永遠比死者大,因為人死不能複生,而未亡人需要好好生活下去,絕不可輕賤,才能告慰祖先在天之靈。
明眼人基本都能明白趙氏一族崩於功高蓋主,叛逆謀返隻是欲加之罪。
顏清略有耳聞。
拋開滅族之事,趙氏一族向來是大齊望族,更是力挽大廈將傾的功臣,福澤四海。那麼沈靜詩即是忠良之後……大概目睹抄家滅門的慘劇,刺激過度而罹患失心瘋。
她的心慢慢擰成團、亂如麻。
其實這一切與她無關,可是黎氏的血脈在身體流敞,怎能容許她冷血無情,袖手旁觀?
顏清來到前庭等候康寧,甚至到門口張望。
祝四見狀過來探問“大姑娘是否有急事?需要小人去送口信嗎?”
顏清很想讓他走一趟去把康寧尋回來,再三思慮,還是壓下衝動,笑道“我看兄長那麼久還沒回來,有些擔心,光天化日之下應該沒事吧。”
祝四安慰道“大姑娘且放心,康爺本身是一等一的高手,除非伏擊否則不會出事。”
顏清點點頭,回到正堂侯著,突然發現果籃底下壓著一封有著精美信封的信。是陳夫人親書嗎?
她取出來收進衣襟,沒有馬上拆開,因為現在心神有些亂,第一觀感非常重要,憂心自己無法很好地作出判斷。
片刻後,趙禾竟與康寧及黃家下人一道回來。
康寧氣色極好,想來已相到了適合的宅子。
顏清與趙禾寒喧兩句,馬上請康寧入內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