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督亢之地與代、燕、齊三國打上一年半載的消耗戰,儘可能消耗三國兵力和國力以求三國無再戰之力,為大秦爭取發展國力、培養官吏的時間!
所謂攻代、弱燕、亡齊隻是讓三國彆投降的借口而已!
結果怎麼打著打著,燕王喜還要給大秦送地盤呢?
故齊地的安置已讓後方朝臣們不知撓掉了多少頭發,若是再將薊城以南的疆域儘數收歸大秦,那後方朝臣們恐怕得哭死!
栗恪認同頷首道:“本官與王將軍所思一般。”
“今齊亡代走,燕國獨木難支,正是最弱之際,大秦卻占據絕對優勢。”
“且燕國屢屢請和之後再次發兵攻秦,理應付出更多的代價,方才能換回和平!”
王賁的心要裂開了。
你不要隨隨便便的就覺得能和本官共情啊喂!
難道本官也要步長安君後塵,被逼無奈、無可奈何、不得不為大秦開疆擴土了嗎!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栗恪越說越是篤定:“據本官對燕王的了解,燕王的底線亦遠非如此。”
“隻要秦軍繼續追逐燕軍,甚至是向燕軍中陣發起一次衝鋒,本官就有把握上請燕王將沮陽(京都十裡鋪周邊)、居庸塞(居庸關)、無終城(天津薊州周邊)一線以南儘數劃歸秦國!”
王賁越聽越慌。
僅僅隻是將薊城一線以南儘數割讓給大秦,已經很恐怖了。
結果怎麼這割讓的疆域還能繼續上漲呢!
相邦、國尉等人心頭怒氣沒法衝長安君發泄,但他們對本將發泄起怒氣來可是毫無顧忌的啊!
壞了!總有刁民想害本將!
王賁瘋狂轉動大腦,半晌後方才緩聲開口:“栗上卿心已歸秦,本將便不當欺瞞栗上卿。”
“本將聽聞代軍拔營後的第一時間便令我軍主力拔營。”
“昨日食時(7:00),我軍主力已儘數離開督亢之地、回援國中,僅留萬餘兵馬於此地偽做主力。”
栗恪不敢置信的回首看向身後那些士卒發問:“難道那些士卒,儘是長安君自黃泉喚回之亡魂乎?”
王賁額頭顯露出兩條黑線,沉聲道:“現下攻燕之士卒,儘是齊軍!”
栗恪震驚的挺直腰杆,失聲發問:“這怎麼可能!”
王賁坦然道:“這就是事實!”
看著王賁誠懇的目光,栗恪好半晌方才接受了這恐怖的事實!
栗恪心頭對燕國未來的看法也愈發悲觀!
王賁繼續說道:“齊軍歸入我大秦麾下後,戰力固然暴漲,但終究未曾作訓整編,故而與燕軍還是有著一定差距。”
“是故,栗上卿方才所諫,並無實現的可能。”
栗恪遺憾輕歎:“著實可惜啊!”
王賁笑了笑道:“無甚可惜。”
“不過隻是區區數百裡疆域而已,並不被主帥放在眼裡。”
栗恪聞言一噎。
那可是數百裡疆域!
誰會不放在……好吧,在短短數年時間內侵吞數千裡疆域的長安君確實有資格不把數百裡疆域放在眼裡。
王賁繼續說道:“不隻是沮陽、居庸塞、無終城一線以南的疆域不被主帥放在眼裡。”
“薊城、曆室城、泃城、昌城一線以南的疆域亦不被主帥放在眼裡。”
“在主帥看來,與其為我大秦得百餘裡疆域,不若將這些疆域作為栗上卿入燕的輜重!”
栗恪心頭一顫,震驚又有些忐忑的發問:“王將軍此言何意?”
栗恪已經猜到了王賁的話中之意。
但除非這話從王賁嘴裡親口說出,否則栗恪根本不敢信!
王賁溫聲道:“在栗上卿的極力遊說之下,我大秦願接受秦燕兩國罷兵休戰的提議,且無須燕國割讓疆域,隻需燕國贈我大秦以錢、糧、布、民。”
“至於具體索要幾何?”
“栗上卿更了解燕國國情,當由栗上卿決定。”
栗恪眼眶紅了:“這這這!”
“這不合適!”
“此次合盟若是運作得當,當能為秦得疆域三百裡!”
“如何能為了本官這員敗軍之將而舍棄如此大利!”
栗恪一直都認為秦軍將他放歸燕國都是為了借他的身份為秦國牟利。
栗恪覺得這很正常,也已做好了交易的準備。
但栗恪萬萬沒想到,秦國非但沒有讓栗恪為秦國爭取利益,反倒是舍棄了秦國的利益來捧他栗恪!
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啊!
王賁誠懇又堅定的看著栗恪道:“這是主帥計劃的一部分!”
簡簡單單一句話,壓下了栗恪的所有質疑和不解。
這也是長安君計劃的一部分?
這個計劃對秦國有利嗎?對長安君有利嗎?對秦軍有嗎?
從栗恪這名外人的角度來看,都沒有!
最能從這個計劃中得利的,就是他栗恪!
淚水自栗恪臉頰滑落,栗恪感激而泣:“長安君竟願舍三百裡疆域隻為能讓本官入燕之路愈發暢通?!”
“本官何德何能得長安君如此信重!如此支持!”
有了這份功勞在身,栗恪甚至膽敢遙想那相邦之位!
栗恪不明白,他憑什麼值得嬴成蟜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
但栗恪知道,嬴成蟜確實送給了栗恪實打實的三百餘裡疆域為進身之階!
王賁一臉羨慕的看著栗恪道:“本將亦不知主帥為何會如此厚待栗上卿。”
“本將隻知,栗上卿憑此功足以被燕王看重,於秦又有長安君鼎力相助。”
“栗上卿之境遇,實在是羨煞本將也!”
栗恪心頭暖意更甚,麵向臨淄城的方向轟然拱手:“長安君不以本官卑鄙無能,不棄本官隻是敗軍之將,厚禮重賜與本官。”
“本官不知何以為報,唯以忠義答之!”
栗恪內心深處那杆原本搖搖晃晃的天秤,轟然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