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角震驚的看著嬴成蟜道:“燕王已率燕軍退守令支塞。”
“實際戰況還能比之現下愈發糜爛乎?”
令支塞,後稱令疵塞、盧龍塞、喜峰口,乃是中原對抗異族的重要屏障。
東漢曹操由此出兵遼西征討烏桓,前燕慕容儁由此馬踏中原,唐朝高適由此北上欲於契丹沙場建功,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亦曾指揮大刀隊於此浴血奮戰!
盛,則兵出令支塞,馬踏草原。
衰,則退守令支塞,死保中原。
雖然燕國大將秦開早已北出令支塞為燕國打下了了偌大疆域,即便燕王喜退守令支塞依舊能保留燕國三分之二的疆域、四分之一的城池。
但在很多王朝的視角中,燕王喜此戰都已可謂是被打出中原了!
這還不夠糜爛?
那什麼才叫糜爛!
嬴成蟜手指點向坤輿圖上的令支塞,沉聲道:“令支塞乃是由令支國為抵抗山戎所建,左右高崖對峙,地形險要而又突兀,看似乃是憑地利抗敵。”
“然,北地高崖峭壁眾多,諸多要塞的地利皆如令支塞一般險要,卻獨令支塞能為兵家必爭之地。”
“其重要原因便在於令支塞西南方向非但並不陡峭,反倒是有一條坦途可直達無終城,而無終城又能直通薊城。”
蘇角目光跟隨嬴成蟜的手指認真的看著坤輿圖,恍然道:“令支塞以北之軍難以從北方獲得糧草,令支塞以南之軍卻可從無終城輕取糧草。”
“所以令支塞於抵抗北方胡賊之際可謂堅塞,但若是抵抗南方來敵卻難久戰!”
“今燕國令支塞以北的土地大多貧瘠,本就糧草不豐,若是於沿途轉運之際再多消耗恐將所剩無幾,極難支撐燕軍於此地久戰!”
糧草的問題是大問題。
李牧又是盯著燕國的糧食來的,不可能給燕王喜充足的時間去打開各個糧倉、取出各倉存糧一起逃命。
燕王喜在軍中輜重糧草並不充盈的情況下,又在一處難以獲得輜重補給的要塞堅守。
就算燕王喜能堅守不敗,他軍中糧草又能供他支撐多久?
倘若糧草告罄,燕王喜又如何能繼續堅守令支塞!
嬴成蟜輕輕頷首道:“正是如此。”
“除糧草之外,軍心士氣亦是大難!”
“燕國朝中群臣家眷基本都在薊城周邊居住。”
“燕王麾下兵馬亦以漁陽、右北平二郡人士為主力。”
“而今漁陽郡幾近淪陷、僅剩薊城仍在堅持,右北平淪陷過半,燕王麾下群臣眾將必定心生異動,軍心不穩,士氣動蕩!”
糧草告急、士氣動蕩、君王無信、臣子無忠、將領無能、士卒怯戰!
蘇角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此看來,這般戰局確實不僅僅隻是糜爛而已!”
目光從令支塞一路向遼東郡掃去,嬴成蟜有些手癢的說:“這分明是滅國之局!”
李泊頗有些神往的喃喃道:“若此戰能勝,代武安君亦可得滅國之功也!”
家父威武!
蘇角攬著李泊的肩膀笑道:“不過是滅國而已,何足道哉?”
“李兄且先稍待,日後有的是機會隨主帥一同滅國!”
“本將以為,代武安君能被主帥那般看重方才是代武安君最值得稱道之處!”
早在蘇角接口說話之際,薛良等故齊眾將的思路就已經有點跟不上了。
而今聽聞嬴成蟜的話語以及李泊、蘇角的對話,薛良等故齊眾將更是全都懵了:
“啊???”
薛良看著坤輿圖上那偌大的燕國版圖,不敢置信的問道:“滅、滅國?!”
“難道代國能於此戰一舉滅燕乎?!”
不是,你們剛才不是還在聊令支塞呢嗎?
怎麼一轉眼就開始聊上滅國了?
滅國!那可是滅國誒!
多麼恐怖、多麼大的一件事,結果到你們嘴裡怎會如此簡單輕易。
甚至臉上還都帶著幾分看好戲的雀躍之態啊!
嬴成蟜轉頭看向薛良,疑惑的問道:“不然呢?”
薛良近乎於是手舞足蹈的說:“雖然燕國令支塞以東的遼西、遼東二郡都頗為貧瘠疲敝,但這也是兩郡之地!”
“再加上令支塞周邊的右北平郡,那就是兩郡半之地!”
“反觀代國,代軍固然精銳,但代軍卻不過十餘萬而已,且代國後方早已因地龍翻身而飽受摧殘、後方不穩。”
“以代國之國力能一戰侵吞燕之漁陽,再取半數右北平郡已令人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一戰橫掃燕國四郡之地,一舉滅燕啊!”
所有故齊軍將的潛意識裡藏著幾分怯懦。
即便是燕軍,在他們眼中也是強大的敵人。
反觀代國,雖然也頗為精銳且有代武安君坐鎮,但終究是國力、兵力、人口等各領域全方位弱於諸國的小國而已。
他們無法理解、不敢想象比齊國更強大的燕國竟會被代國一戰滅國!
嬴成蟜眨了眨眼,拿起一根木棍指向令支塞道:“令支塞難以持久,這一點諸位袍澤皆已知乎?”
薛良等故齊將領艱難的點了點頭。
嬴成蟜對此解釋的還算清楚,他們也都能聽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