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皆驚。
您言說臣等激進?
多冒昧啊!
嬴政揮手示意夏無且退後,正坐於軟榻之上,目光溫和的看向嬴成蟜道:“長安君既然言說於煮海製鹽、祛除鹽毒一道有所構想,寡人以為此策便有實現的可能。”
“然!鹽乃大利也!”
“當今天下東有故齊之海鹽,西有巴蜀、故楚之井鹽,可相爭鋒。”
“但若是王弟深耕煮海製鹽之術,定會令得東部沿海之地得鹽暴漲,而西部井鹽保持原狀。”
“總體觀之,此舉對我大秦有利,可大增我大秦國力。”
“但若細細看之,卻可見此舉最利東方。”
“王弟若是果真令得故齊地難得海鹽之利,則巴蜀地恐將先無井鹽之利,亦或是僅能借地利苟延殘喘,以至於東方愈富、西方愈貧!”
“長此以往,恐會令本就倒懸之天下,愈發傾覆也!”
大規模的煮海製鹽對於國家整體而言是好事。
但對於政治生物而言,經濟、技術、思想等一切都應該服務於政治,而非是讓政治服務於經濟。
倘若大秦的都城位於東方沿海地區,亦或是大秦西方比之東方更加富庶,那麼大秦自然可以肆無忌憚的煮海製鹽。
然而現實卻是大秦都城位於遠離海岸線的鹹陽城,大秦西方的經濟本就比之東方更差太多。
在首都經濟區嚴重落後的情況下,去尚未完全收服的野心作亂區大肆發展經濟,而且發展的還是鹽這等大殺器,這將不隻是對西方經濟的進一步打擊,更是對老秦人的背叛,甚至可能會造成對政治的嚴重衝擊!
呂不韋微怔,而後恍然拍膝:“是臣為重利所惑!竟是隻計得利,而忽視了東西之重!”
“長安君若是研造出了煮海製鹽、祛除鹽毒之術,最得利者仍是東方黎庶,而非是老秦人,或會致使老秦人心頭不滿愈重!”
“因東方得鹽暴漲而滋生的私鹽商販、地方豪強更會成為新的動亂之源!”
“大王所言,甚是!”
一名名朝臣麵上也露出恍然之色,而後便湧出深深的無奈和遺憾。
不怪他們方才忽視了政治因素,實在是大秦群臣都窮怕了,結果嬴成蟜卻說他有製作印鈔機的技術,能大把印鈔。
他們焉能不振奮激動,又怎能不被利益遮蔽了雙眼?!
嬴政的聲音愈發溫和:“王弟此思甚善,王弟亦可加以鑽研。”
“隻是寡人以為,王弟理應於我大秦,尤其是關中地略有發展、濱海之地全數歸心之後,再將此策落於人間。”
“如此,方才穩妥!”
嬴成蟜嘴唇蠕動了一下,忍住了,又蠕動了一下,又忍住了,但最終嬴成蟜還是小聲說:“於大鑿井鹽之術,弟亦有些構想。”
嬴政:!!!
群臣:啊???
大秦君臣齊刷刷的看向嬴成蟜,雙眼震驚、呆滯,最終微微放光。
你丫不隻是對祛除海鹽之毒有些構想,對開鑿井鹽也有些構想?
你的小腦瓜裡究竟還有多少構想!
嬴政更是迫不及待的追問:“王弟於開鑿井鹽之道亦有構想?”
“若欲竟功還當需多久鑽研?”
嬴成蟜趕忙道:“隻是有些構想而已。”
“相較於祛除海鹽毒之術,大鑿井鹽之術更難很多!”
“若欲竟功,即便是弟攜諸門客共同鑽研,恐亦需數年甚至是十數年之功。”
“短時間內,大王莫要抱有太大希望。”
改進海鹽製造工藝很簡單,嬴成蟜甚至有把握在一年之內搞定,完全不耽誤他練兵備戰。
但改造井鹽製造工藝的難度卻要高很多。
因為製約井鹽的重要枷鎖並不是如何祛除其中毒素,而是如何進行更高效的開采!
嬴政顫聲道:“寡人焉能不抱有太大希望!”
“長安君方才已明言鹽之利,當知若我大秦得鹽倍增於我大秦而言有何等好處!”
“井鹽比之海鹽更利於我大秦!”
“若是王弟果真能研究出大鑿井鹽之術,我大秦不止可憑井鹽得滔天之利、令臣民飽嘗鹽味,甚至可借鹽之利扭轉東西之失衡!”
呂不韋也隨之開口:“海鹽終究當於東部沿海之處方才能製,製成之後還當自東方運往天下,路途遙遠、耗費民力。”
“井鹽礦脈卻零星錯落,更便於運往大秦各地。”
“開鑿井鹽固然比之煮製海鹽多些靡費,但轉運成本卻低了太多。”
“即便井鹽之術更難,但本相以為,長安君可先研井鹽,再研海鹽!”
韓倉等幾名朝臣甚至忍不住站了起來,看向嬴成蟜的目光活像是在看一尊財神爺!????嬴成蟜試探著問道:“那,要不弟去做兩年巴蜀的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