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支持仁政、看重民心、以民為本的孟氏之儒學派大儒,轅守多年來卻埋首聖賢書、不問蒼生事。
這何嘗不是對孟子的背叛!
轅守和淳於越儘皆起身,麵向嬴扶蘇拱手一禮道:“謝公子教!”
嬴扶蘇趕忙起身還禮:“兩位夫子多禮。”
“叔父教弟子四不兩直的探查民情之術,又教弟子仁政愛民之心。”
“弟子所言,不過是叔父大義之一二而已。”
轅守愈發誠懇的慨然而讚:“長安君,不愧為當世聖人也!”
說話間,馬車停駐,嬴成蟜的聲音自側前方傳來:“扶蘇!來啊!”
嬴扶蘇趕忙走下馬車,就見嬴成蟜開開心心的背著雙手在一處小溪旁溜達,嘴裡還在念叨個不停:“春釣灘,夏釣潭,秋釣蔭,冬釣陽。”
“春釣活水冬釣清,夏秋池水黑蔭蔭。”
“現下已至初夏,這種陰涼處有水草的深潭實乃是絕佳釣點。”
“本君今日,定會豐收!”
“取本君釣箱來!”
嬴扶蘇近幾個月時常與嬴成蟜見麵,但卻從未在嬴成蟜臉上看到過如此輕鬆快樂又自在的笑容。
加快腳步跑到嬴成蟜身側,嬴扶蘇拱手發問:“叔父,可是有事喚侄兒?”
嬴成蟜專心翻著釣具箱,對著麵前潭水努了努嘴道:“近日扶蘇著實辛勞,理應放鬆放鬆。”
“這潭水之中定有大魚,叔父今日便於此潭中教汝垂釣之術。”
嬴扶蘇認真的問道:“叔父此行乃是承父王之令,率諸位賢才入故齊地主持分科舉士之試。”
“而今叔父於此地垂釣,豈不為瀆職乎?”
嬴成蟜撇了撇嘴道:“乃叔父之所以自請往故齊地主持分科舉士,便是為沿途玩樂。”
“乃翁允乃叔父往故齊地,亦是允了乃叔父玩樂一番。”
“乃叔父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以至於渾身疲累,放鬆放鬆怎麼了!”
嬴扶蘇下意識的覺得這不對,但緊接著就想到,說這話的人可是叔父啊!
叔父定然另有深意!
無意識的組裝釣竿、魚鉤和魚餌,隨意拋出魚鉤,嬴扶蘇若有所思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
“叔父為保身體發膚康健,故而在父王允許的情況下略作放鬆。”
“此當為孝,而非是瀆職!”
“若孝與職相悖,孝當重於職乎?”
嬴扶蘇轉頭看向嬴成蟜尋求答案,就見嬴成蟜臉色不太好看的低喝:“提!”
嬴扶蘇目露不解:“悌?”
“叔父此舉非是為孝,而是為敬兄長之悌乎?”
嬴成蟜略略調高音調,焦急低呼:“提魚竿!”
嬴扶蘇下意識的提起魚竿,就看到一條小魚隨魚鉤一同躍出水麵。
嬴扶蘇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感到開心,卻不自覺的展露笑顏:“叔父,魚上鉤了!”
嬴成蟜哼了一聲:“釣魚不打窩,釣到也不多。”
“讓開,乃叔父先來打窩!”
說話間,嬴成蟜佯做無意的擠走嬴扶蘇,搶占了嬴扶蘇方才的釣點。
遙遙看著向潭水中灑餌料的嬴成蟜,淳於越、轅守麵麵相覷,都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些許質疑。
如此人物,果真可謂之為聖人乎!
與此同時。
臨淄城。
故齊二公子田桓居於府中首位,看著左右手兩側眾人,聲音格外沉重的說:“據鹹陽族人傳訊,長安君已啟程往臨淄城而來。”
“二三子!”
田桓加重語氣道:“長安君此生除領兵征戰外,僅曾兩度踏出內史郡。”
“第一次,長安君自韓國說得百裡疆域,得長安鄉為食邑,獲封長安君。”
“第二次,長安君率五百家兵大破故韓萬軍,陣斬故韓公子成,故韓百姓近乎於被屠戮一空!”
“而今日,長安君第三次在未曾領兵征戰的情況下踏出內史郡。”
“目標,正是臨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