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著眾人肆意發泄著心中喜悅,待到嘈雜之音再次衰減,嬴成蟜方才繼續開口:“長安書店非隻是本君一人之功。”
“本君不會久留臨淄,故而特請漆雕子之子——漆雕崇為長安書店店令。”
“日後長安書店的日常管理將由漆雕崇為主。”
棠瑉等百姓豪強心頭狠狠鬆了一口氣。
不久留就好,不久留就好啊!
儒生們眼中則是湧現出幾分敬重,紛紛拱手:“拜見漆雕店令!”
雖然漆雕崇在天下間無甚名聲,但他終究是儒家八派之一漆雕氏學派魁首之子,在看重血脈傳承的現在,讀書人可以不喜歡漆雕崇,但隻要漆雕崇沒有做出什麼違禮無恥之舉,讀書人們卻都會給漆雕崇幾分薄麵。
更重要的是,漆雕學派的風氣、漆雕氏的家風也讓他們相信漆雕崇會是一位鐵麵無私、正直可靠、不阿權貴、不蔑黎庶的人。
漆雕崇也當即上前一步,肅然拱手:“見過諸位大賢!”
嬴成蟜繼續說道:“另還有公羊濤、卜蟄等四十六位賢才願助本君,仕於長安書店。”
“這四十六位賢才皆為法吏,有教導弟子、勘斷謬誤之權。”
“正因有如此之多的賢才願助本君,本君方才能立長安書店!”
大秦向來嚴禁私人授課,唯有法吏才有資格教導弟子學習。
但大秦的法吏根本不夠用,嬴成蟜不可能再抽調一批法吏供職於長安書店,讓本就缺額的官吏體係雪上加霜!
好在臨淄是嬴成蟜的食邑,嬴成蟜作為封君有權力在食邑內任免官吏。
所以嬴成蟜行使了封君之權,將公羊濤等通過了法吏考試卻沒有執政能力的學術派人士擢為臨淄縣法吏,領著臨淄縣衙和長安君府下發的雙份俸祿卻隻在長安書店聽用。
嬴成蟜此舉處於秦律的灰色地帶,若是旁人做了類似的事又被有心人舉報,很可能會被一路捅到嬴政麵前!
但對於嬴成蟜而言,那咋啦?
嬴成蟜隻知此舉不隻能將公羊濤這般學術性人才進行廢物利用,更還大利黔首!
一聽公羊濤等人皆是法吏,都有教人讀書的權力,老兵們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縣衙中的官吏們看不上他們的娃兒,不願教導他們的娃兒識字讀書。
但長安君麾下法吏們定然不會如此!
他們的孩子有了識字的機會,而隻要能識字,就能踏入長安書店,暢遊於書海之中尋求跨越階層的機會!
所有老兵以最為熱切的姿態拱手高呼:“拜見諸位上官!”
迎著如此熱烈的歡呼聲,公羊濤等法吏眼眸發紅、身體發顫,以平生最為標準的姿態拱手還禮:“見過諸位!”
而後公羊濤與一眾長安書店屬官麵向嬴成蟜拱手一禮:“拜謝君上予吾等如此良機!”
他們本以為他們此生隻會與青燈、典籍和清貧作伴。
他們萬萬沒想到,如他們這樣的人也有資格接受萬民歡呼!
嬴成蟜拱手還禮:“諸位多禮。”
“諸位今日能得萬民歡呼,乃是因萬民在諸位身上看到了希望。”
“若是一年之後的諸位仍能得萬民敬重,那才是萬民對諸位真正的敬重。”
“本君當為諸位賀,更當大力拔擢諸位!”
公羊濤等人心頭的熱切微微冷卻。
今天的他們隻是以長安書店為榮,若是能讓長安書店以他們為榮,那才是他們自己的成就!
公羊濤等人愈發誠懇的拱手:“卑下等,必不負君上所托!”
嬴成蟜笑了笑,轉身麵向環階之下,沉聲大喝:“傳本君令!”
“長安書店,立!”
無論百姓還是黎庶,儘數拱手高呼:
“彩!!!”
嬴成蟜欣然頷首,沉聲道:“長安書店內典籍眾多,嚴禁燈火,故而日落之時便是閉店之際。”
“而現在。”嬴成蟜溫聲一笑:“尚未日落。”
聽聞這話,儒生們的呼吸一促。
長安君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說……我們現在就可以進入長安書店一觀了?
在第一時間閱覽聖賢典籍的誘惑下,一名儒生試探著上前一步,嬴成蟜的家兵們卻未曾上前阻攔。
而這也讓儒生們的膽量更大了幾分,紛紛邁著四方步加速前進,但在登上環階之際,卻又不自覺的放慢了步伐。
即便故齊已亡,這條曾經唯有齊國重臣才能踏足的環階依舊給了他們極大的心理壓力,而立於環階儘頭的嬴成蟜更是讓不少儒生都心頭顫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