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達冰罕見的沉默數息,而後聲音艱澀的說:“吾不善戰,無能大破秦長安君。”
達賚眼中期許少了幾分,試探著問道:“那,那位李將軍呢?”
阿江達冰再度沉默數息,看向達賚的目光多了幾分怪異:“吾不善戰,亦無能大破武安君!”
“吾會接引長生天的神諭,為通古斯照亮前路。”
“戰爭之事,當由王決斷!”
上來就讓本薩滿去乾長安君,而後再讓本薩滿去乾武安君?
那是本薩滿能乾的成的事嗎!
本薩滿隻是個大薩滿,大薩滿你懂不懂!!!
達賚再問:“大薩滿以為,孤有能力大破長安君、武安君嗎?”
阿江達冰右手鼓槌敲向左側手鼓,發出沉悶的響聲。
閉目思慮一番後,阿江達冰睜開雙眼,緩聲開口:“大凶!”
您去大破長安君、武安君?
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您是稱王了,不是成神了!
得到阿江達冰的占卜結果,達賚沒有失落之色,反倒是鬆了口氣:“若如此,孤的決定便沒錯了。”
迎著身周眾將不解的目光,達賚沉聲開口:“孤欲先派斥候南下偵察,確定秦軍兵力和秦軍將領。”
“如果秦軍兵寡,通古斯無須與燕國合盟,便可儘滅秦軍。”
“如果秦軍兵多,通古斯不能與燕國合盟,而是當退回金阿林或夏思阿林之中,借地利潛藏避戰,任由秦軍與燕軍、胡國廝殺,而我通古斯伺機取利。”
“如果秦軍兵眾,更有秦長安君、武安君、秦將蘇角、秦將蒙恬、秦將李泊或其他秦軍大將領兵,通古斯亦不能與燕國合盟,而是當迅速北遁入金阿林或夏思阿林深處躲藏,甚至是北遁至我東胡最北方的拉米尤(意為:海,今貝加爾湖)附近!”
薩額錦猶疑的發問:“敢問大王,秦軍發兵幾何算是兵寡?”
達賚沉吟著說道:“十、不,五、不,一萬!”
“秦軍若是隻發兵一萬,便算是兵寡!”
薩額錦懵了:“一萬?!!”
達賚緩緩頷首道:“若無大將領兵,且隻發兵一萬,僅憑我通古斯之力便有可能破之!”
薩額錦等所有將領全都麵麵相覷。
通古斯可是有著足足二十萬大軍!
雖然這二十萬大軍中的大半都隻是控弦之民而非是精銳勇士,但那也是二十萬大軍啊!
結果在達賚看來,卻隻是有可能大破沒有大將統帥的一萬秦軍——是大破,而不是殲滅!
這未免有些太離譜了吧!
就算是曾經的趙國也不至於如此殘暴啊!
一眾通古斯將領都不由得心生猶疑。
究竟是秦國真的如此恐怖,還是新王太過膽怯,又對秦國太過恐懼?
阿江達冰眉頭微微皺起:“秦軍,果真如此悍勇?”
達賚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李泊部步步為營的前進壓迫,蘇角部瘋狗一般的狂突猛進,蒙恬部越打越凶的穩中透狠,以及嬴成蟜、李牧、王賁三方將領的鐵血壓製。
不可控的打了個冷顫,達賚堅定的說:“勇!不可敵!”
“趙、燕皆曾大破我通古斯,但趙、燕卻皆難擋秦軍,足見秦軍之勇也!”
“秦軍之勇卻不隻是在步卒,更還在騎士!”
“秦軍騎士皆可潺騎,能於馬背之上持長槍殺敵的騎士至少也有十數萬,更還有戰車奔馳以為策應,左穀蠡王麾下的精銳騎士麵對秦軍騎士竟非一合之敵!”
達賚儘可能描繪著自己所見過的畫麵,但達賚的話語聽在通古斯將領耳中卻好似天方夜譚。
郭布勒莫昆訥聲道:“秦軍步卒悍勇,末將可以理解。”
“但秦軍更還有十數萬潺騎之士,便是左穀蠡王麾下精銳騎士都非是其一合之敵?這這這,這怎麼可能?天底下怎會有如此兵馬!”
郭布勒莫昆並不是懷疑達賚在說假話,郭布勒莫昆隻是真的無法理解,天底下怎麼會有一方勢力能湊出十餘萬潺騎之士,更無法理解不善騎馬的南方諸國中竟會有一國的潺騎之士比通古斯還多!
阿江達冰也輕輕吸了口氣壓下心頭震驚,沉聲道:“諸位不能理解,很正常。”
“若非秦軍有著不可能的悍勇,先王也不會沒於秦軍陣中!”
“王真正麵對過秦軍,真切知道秦軍之勇,而諸位皆隻是憑空猜想,自當相信王的判斷。”
“長生天亦有諭,此戰大凶!”
“足見王的選擇無誤!”
聽得阿江達冰這話,一眾通古斯將領心頭再無疑問,趕忙對達賚右拳砸心:“遵大王令!”
達賚愈發感激的向阿江達冰微微頷首,而後繼續說道:“根據孤的了解,長安君、武安君,皆非現在的通古斯能敵,便是李泊、蒙恬等將領也不是現在的通古斯能敵。”
“但也請諸位不要放棄希望,隻因我通古斯除了悍勇敢戰的兒郎之外,更還有呼嘯的北風!”
“我通古斯並不需要去與秦軍正麵決戰、用兒郎的性命將秦軍逐出族地。”
“現下天暖,秦軍並無不適。”
“但當呼嘯的北風吹拂至此,秦軍必定會因寒而退!”
達賚深切的明白通古斯打不過秦軍。
那咋啦?
打不過,我們還跑不過嗎!
北逃八百裡,遁入山林間,秦軍還能來追不成?
萬一秦軍真的喪心病狂繼續追逐,那就向西北方向逃遁兩千五百裡,一路逃到拉米尤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