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任囂的進攻是在遵從嬴成蟜的將令,那麼此戰的那四百六十二級首功於嬴成蟜而言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於任囂而言更是令人發指的恥辱!
但任囂此次進攻乃是自行決斷,那麼此戰的那四百六十二級首功於任囂而言,就是絕大的罪過!
任囂直接單膝跪地,拱手愧聲道:“末將有罪!”
“請主帥治罪!”
嬴成蟜依舊望著那片飽嘗秦軍將士熱血的土地,聲音淡淡的發問:“任都尉何罪之有?”
任囂低垂頭顱,愈發愧疚自責的說:“末將不該在未得將令的情況下主動進攻敵軍。”
“末將指揮有誤,若非都尉蒙恬率軍來援,必不盈反虧!”
“末將,請主帥治罪!”
嬴成蟜終於轉頭看向任囂,眼中滿是恨其不爭:“汝之錯,隻在不遵將領、指揮有誤乎?!”
“汝之錯,乃是驕傲自大、目空一切、小覷敵軍!”
“驕兵必敗的道理,還需要本將叮囑汝乎!”
嬴成蟜不能允許麾下將領違抗他的將令!
但嬴成蟜可以接受麾下將領在他將令的框架之內自由行事。
就算是麾下將領做錯了決定造成了損失,隻要沒有犯下大錯,嬴成蟜也不會過於苛責。
畢竟嬴成蟜手底下帶的是一群敢打敢殺能征善戰的將軍,而不是一群聽話乖巧的學生!
嬴成蟜真正憤怒的地方在於任囂飄的太厲害了!
率軍一萬進攻十二萬敵軍,就連嬴成蟜都不會主動打這麼瘋的仗,任囂竟然親自促成了這一戰!
好在蒙恬部支援的足夠及時,才沒有讓太多將士戰死沙場,成為任囂驕狂的代價。
任囂愈發愧疚的低垂頭顱:“末將有罪!”
嬴成蟜怒斥:“於法,汝無罪有功。”
“於汝部將士,汝有大罪!”
“那些將士本可以隨我軍斬獲大捷,凱旋之後歸家去過好日子,卻因汝之故白白戰死沙場!”
“汝心不痛乎?!”
蘇角、李信等各部將領都垂下了頭顱,開始反省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也如任囂一般過於驕狂了。
戰爭難免傷亡,勝利離不開鮮血。
但讓本可以活下去的袍澤平白去死,他們如何心安!
任囂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悲聲道:“末將有罪,末將自請以死慰袍澤!”
嬴成蟜冷聲道:“死?是懦夫的選擇!”
“傳本將令!”
“都尉任囂麾下兵馬儘數打散,並入中軍。”
“調都尉任囂入輜重營,轄小夫六千!”
“給本將好生反省此戰之錯!”
任囂此戰論功終究是盈,嬴成蟜不能因為任囂部的盈功不夠多就懲罰任囂。
將任囂調離前線,於任囂而言已是重懲!
因為這直接表明了嬴成蟜對任囂能力的不信任,任囂除非能夠斬獲巨大的勝利,洗刷嬴成蟜和嬴政對他的看法,否則嬴政絕無可能令任囂掛帥征百越,甚至可能再也不會點任囂隨軍出征!
任囂瞳孔微顫,用力拱手:“謝主帥!”
處理了任囂過後,嬴成蟜目光重又看向前方山林,沉聲發問:“諸位將軍對此戰可有良諫?”
這一次,秦軍眾將不再主動請戰。
李信仔細思慮一番後開口道:“金阿林樹木豐茂、樹根粗大、樹枝肥碩、青草較少,與我大秦山脈內的環境並不相同。”
“因金阿林之中樹木眾多,我軍騎兵若是全速衝鋒則會被樹木所阻,我軍騎兵若是不能衝抵胡賊身側,則我軍騎兵三寶的作用就會大大減小。”
“僅論弓騎之能,末將以為我軍騎兵遜於胡騎。”
“末將以為,金阿林並不適合以騎兵破敵。”
西鋒也頷首道:“金阿林中雖有多條陘道,但據都尉蒙恬傳回的軍報來看,匈奴胡賊並不似華夏諸國一般隻能行於陘道,他們反倒是不喜陘道,而是喜策馬於林間走動。”
“金阿林林間樹木眾多,我軍戰車根本無法行動,更無能破敵。”
聽著一名名將領審慎的諫言,嬴成蟜的心情好了很多,開口道:“金阿林地利大不利於我軍。”
“我軍戰車、騎兵、弩兵甚至是長槍兵都不善於於此地征戰。”
“金阿林區域遼闊、胡騎行動迅速,亦不便於以火攻敵。”
“是故,此戰我軍難以技取勝,唯以力破巧!”
“傳本將令!”
“三十萬步卒以五百主為一部,各部相距五十丈,連成一線齊入金阿林!”
“給本將橫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