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的大薩滿，也是他們信仰的具象化！
阿江達冰看著眾將身上的鮮血，聲音平靜的發問：“王，已戰死？”
眾將顯然沒想到阿江達冰會如此直白，更沒想到阿江達冰的態度會這般平靜，竟是齊齊下意識看向薩額錦。
薩額錦趕忙躬身：“大薩滿，王、王已死。”
阿江達冰也看向薩額錦，目光滿是滄桑、聲音依舊平靜的發問：“你殺的？”
薩額錦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右拳砸心道：“大薩滿或許不知，胡國已滅，因胡國單於、太子並各部將領皆死戰不降，秦長安君令秦國對其犁庭掃穴、絕其苗裔！”
“秦長安君也遣人給我等帶了話，隻要我等忠心歸降、自認秦人，秦長安君便會賜下神恩，將這座鄉裡內的種種神術都傳授給我們！”
“大薩滿！”薩額錦抬頭迎上了阿江達冰的目光，苦澀、無奈又堅決的說：“我沒得選！”
阿江達冰眼中難免湧出一抹悲戚，輕聲一歎：“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堅定的走下去。”
“將王的頭顱獻給秦國時，定要懇求秦長安君或秦王，不要任何其他賞賜，隻求能賜予一名秦女為正妻，哪怕隻是一名最為普通的舞姬、民女，隻要此人出身於關中地即可，若是有的選，娶才不娶貌，娶來之後定要善待之，往後一應風俗習慣皆以她為主。”
“所有新生的孩子不要再取通古斯名，而是當效仿秦人一般取名，更不要教其各部族語，而是要不吝重金請一名關中秦人為教習，請他教導孩子們秦語。”
“秦人不同於通古斯，雖然也看重血脈、親緣，但卻不以族群聚居，與其繁衍出數不勝數卻無甚能力的族人，不如好生教導出幾名、幾十名族人帶領全族前進。”
“秦長安君心懷仁慈，但你們萬萬不要被祂的仁慈所迷惑，祂的仁慈隻會賜予祂的信徒，麵對異端時，祂是真正的殺神，是能以一己之力殺穿整個天堂的第一殺神！當你們有心背叛祂時，定要牢記那由祂掀起的諸神黃昏，由祂屠滅的百萬生靈！”
“此戰過後，你們……”
阿江達冰的叮囑細致入微，從第一次麵見嬴成蟜時的穿著和禮儀，到麵見秦王時的舉止言行，再到求什麼賞賜、族群的未來發展和前途規劃都梳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恨不能把未來百年的宏觀戰略儘數掰碎了、嚼爛了喂給眾將。
但通古斯眾將卻聽的麵麵相覷，薩額錦更是忍不住打斷阿江達冰道：“大薩滿，您……不訓斥我嗎？”
阿江達冰慈祥的看向薩額錦道：“你想讓族人們的生活過的更好而背叛了大王，我何必要訓斥你？”
“我又何嘗不是因為想讓族人們的生活過的更好而背叛了長生天？”
眾將皆錯愕：“您背叛了長生天？！！”
溫都甕等薩滿也忍不住鑽出房舍，看向阿江達冰的目光皆是不敢置信。
通古斯的大薩滿，背叛了長生天？！
阿江達冰釋然的笑了笑：“太陽落山之前，我就知道你們必會揮刀斬向大王。”
“我隻是沒有想到，你們來的竟會這麼早。”
“想來，秦軍就在我軍不遠處，局勢比我想象的更惡劣幾分。”
“在這般局勢之下，秦長安君還是願意遣人去見諸位，遊說諸位歸秦，可見秦長安君的心性比我想象的更仁慈幾分。”
“萬幸！萬幸！”
“你們的選擇沒有錯，我的選擇也沒有錯。”
當薩額錦說出了秦軍給出的條件，阿江達冰便知，秦軍主力定在通古斯軍附近！
沒有趁夜突襲、揮師圍殲通古斯，而是派人前來遊說通古斯眾將，是秦長安君給予通古斯的無上仁慈，也是秦長安君給予通古斯最後的仁慈。
如果阿江達冰沒有選擇背叛長生天，而是聯合達賚一起鎮壓軍中動亂、繼續試圖與秦軍遊鬥，那麼通古斯的結局便會如胡國一般，被犁庭掃穴、絕其苗裔！
薩額錦麵露驚喜：“大薩滿，您也要和我們一起去尊奉秦長安君嗎？”
“您是通古斯的大薩滿，是距離長生天最近的人。”
“您若是和我們一起尊奉秦長安君的話，秦長安君一定會重用您的！”
阿江達冰緩緩起身，搖了搖頭：“我早已將自己獻給了長生天。”
“我會為了族人背叛長生天，但不會為了自己背叛長生天。”
“諸位若是心急，自去秦軍軍營便是。”
“若是還願聽我這老嫗嘮叨，便留下再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