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也沒多想,作揖行禮道:“感謝告知。”
“既無事,晚生告退。”
陳摶說著就要離開。
誰知張乾忽然問道:“陳小友,你剛才說昨晚險些害了我陳師兄?”
陳摶嗯道:“陳先生出陰神,我以為是厲鬼,當時便想著殲滅之,後才察覺到是有人出陰神,慚愧,學藝不精,誤把陳先生當成厲鬼。”
語畢,陳摶告辭離開。
陳雲將房門輕輕掩上。
剛一轉身,他看見張乾一臉幽怨地盯著自己。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無非昨晚為寬慰對方,說自己出陰神稍有進展,讓張乾以為大家天賦差不多。
果不其然,張乾無語道:“陳師兄,你這稍有進展實在……實在是讓人望其項背。”
……
另一邊,西溝城境內。
郊外一處隱蔽山莊裡。
一名白衣白褲的青年男子望著林妃雲陰神,大吃一驚道:“師弟,你的肉身呢?”
說話之人,正是白雲山莊莊主柳歸白。
他和林妃雲一樣,亦是太平道妖孽。
隻是其修為弱於林妃雲,故而西溝城渠帥才沒有輪到他。
當然,柳歸白修為也不是太弱,大概堪堪突破七品法師。
“師兄,我被凝陽洞傳道觀正陽真人門下弟子陳雲暗算,肉身炸得屍骨無存,唯有陰神僥幸逃脫回來。”林妃雲陰神都在顫抖,似乎對此憤怒到了極點,“那小賊委實可惡……”
她將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柳歸白聽完後,整張臉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倒不是覺得林妃雲上當受騙“智商不夠”,而是覺得陳雲太壞了,利用林妃雲貪念之心,一步步挖坑讓林妃雲自己引爆炸藥桶肉身被毀。
“教主不是讓我等不要招惹終南山諸多神聖門下弟子嗎?上回人公將軍來此,遭遇佛教伽藍菩薩關雲長一點陰神化身而已,就丟了坐騎才僥幸保命,正陽真人修為遠在關雲長之上,你為何還要去招惹他的弟子?”柳歸白眉頭一蹙道:“此事若是被教主知曉,恐你我皆會受罰,師弟,切勿再去招惹其。”
“不殺這小賊,我誓不為人!”林妃雲咬牙切齒道:“師兄,你若是真愛惜師妹,請幫我辦兩件事。”
柳歸白愛慕林妃雲許久,聽到心上人的話,他立刻道:“你要我做什麼?”
林妃雲麵目有些猙獰道:“第一,先給我找具長相貌美一點的女子肉身,讓我奪舍療傷,第二,在我療傷期間,你若是有能力將陳雲那小賊抓回來,等我療完傷便……便與你結為道侶!”
看得出來,她其實並不怎麼喜歡柳歸白,然而現在實在沒有辦法,隻好以結為道侶為利誘,讓柳歸白替她辦事。
果不其然,柳歸白聞言臉上一喜,“當真?隻要我將那小賊擒回來,師弟就與我結為道侶?”
林妃雲點頭道:“是,不要殺他,將他活捉回來,我要狠狠折磨他一百年時間,以報肉身被毀之大恨!”
被愛情衝昏頭腦的柳歸白徹底把教主叮囑拋之腦後,他信誓旦旦道:“師弟放心,我一定會把那小賊生擒回來。”
林妃雲道:“先替我找具肉身,若是天明之際我陰神還不能回歸肉身定會魂飛魄散。”
“此乃小事。”
柳歸白說著對外喊道:“來人。”
外麵立刻跑進來兩名頭裹黃巾的中年男子。
柳歸白淡淡道:“我記得這裡不遠處村落之中,有一女子長相貌美,她好像叫做‘鄭春姑’,爾等即刻將她虜回來,記住,切勿被人察覺。”
“是,莊主。”
“我等這就前往。”
兩人很快消失在門口。
白雲山莊處在西溝城郊外人煙罕至處。
表麵上看是豪紳山莊。
實則乃是太平道餘孽西溝城的根據地。
因為渠帥不便顯於人前,故而柳歸白充當莊主。
其在西溝城頗有威望,用金銀珠寶結交了許多官宦,暗地裡卻在從事傷天害理之事,例如養鬼、養妖之類的。
不止如此,白雲山莊還養了許多死士,準備等到教主一聲令下便起義奪取天下。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
兩名死士虜了一名年輕貌美的村姑回來。
柳歸白直接以秘術將那村姑魂魄從軀體中抽出。
旋即,林妃雲陰神撲到那村姑魂魄上,硬生生吞噬,讓村姑徹底魂飛魄散。
吞噬完村姑魂魄的林妃雲,這才陰神進入村姑軀體。
下一刻,村姑睜開眼睛。
林妃雲似乎不太習慣這具肉身,掙紮了好幾回沒有爬起身,最後還是柳歸白抱著她進入了閨房之中。
閨房裡。
柳歸白點燃了三支金燦燦的檀香,然後望著盤膝坐在床上的林妃雲道:“師弟,我這就前去捉拿陳雲那小賊,你先修複一下陰神,待到徹底掌控這具肉身,想必我已把人捉回,屆時我們就可拜堂成親。”
林妃雲露出虛偽的笑容,“善,一切全看師兄了。”
“等我好消息。”
柳歸白說完便離開了。
此時,林妃雲眼睛微微眯起,“哼,就你還想與我結成道侶?待你捉拿那小賊回來,我先拖上一段時間,等到陰神徹底恢複,以及掌控了這具肉身之後,你若是還敢提及成親,我定然打得你魂飛魄散!”
是的,她就是如此無情,根本不念柳歸白對她一往情深,甚至還想著恢複實力後,若是柳歸白以此要挾,她就要徹底弄死對方。
……
三天後,官道上。
張乾傷勢雖然還沒有痊愈,但已經不影響趕路了。
陳雲與張乾貼上甲馬符,一路朝著洛陽而去。
這兩天時間裡,他因為暫時不能煉精化氣,故而每晚都在修煉陰神。
當然,每天製作一張烈焰符是陳雲目前必做的功課,這三天又製作了三張,目前儲物戒指裡已經有了五張烈焰符。
至於白天,陳雲沒有忘記自己此行下山目的,經常會跑到街上給真正需要幫助的乞丐施舍一些銀兩,或施舍粥食。
“這朱果倒是有了,九穗禾雨露與祝餘草去哪裡尋找?”
沿著官道狂飆,陳雲暗暗思忖著。
兩者皆是天地靈根。
比如九穗禾。
人若服之,老而不死。
簡單點說,可以做到長生不死。
實則這個長生有極限。
據陳雲所知,九穗禾能讓人延壽八百載。
當然,九穗禾也隻有這一個功能。
它並不會讓人成仙,也不會讓人擁有超凡的力量。
祝餘草沒有九穗禾神奇。
它的作用是人若食之,長時間不會感到饑餓。
如果天地靈根有等級,九穗禾就是一等靈根,祝餘草撐死了也就是下等靈根,和朱果差不多。
陳雲要的不是九穗禾,雖然煉氣化神湯裡會用到九穗禾,但煉精化氣湯暫時還用不到。
他要的是九穗禾雨露。
何為九穗禾雨露?
傳聞九穗禾這種天地靈根種植下去之後,四周會常常伴有雨露。
這些雨露是無根之水。
尋常的雨雖然也是無根之水,可不蘊含靈氣。
九穗禾生長期間常伴的雨露則不同。
這些雨露在沒有墜落到地麵之前,蘊含著特殊的靈氣,能有助於九穗禾生長。
試想一下,能幫助九穗禾這樣的神物生長,這些雨露蘊含多少靈氣?
“《大羅靈湯》記載,九穗禾生長無固定地,一般會有神鳥丹雀銜之,隨意拋灑在大地,但這祝餘草有跡可循。”
耳邊傳來呼哧風聲,陳雲回憶著祝餘草生長地,“此物原先生長在西海一座叫做招搖的神山上,後被煉炁士發覺,逐漸帶回了中原大地,隻是祝餘草生長環境苛刻,必須伴有靈泉,也就是說,想要找到祝餘草,我必須四處搜尋哪裡有靈泉,才有一丁點的概率碰到祝餘草。”
這無疑就是大海撈針。
可儘管這樣,陳雲依舊沒有放棄尋找祝餘草。
他在馬池城之時問過,一開始還真沒問到什麼,後來還是一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告訴他,距離馬池城千裡之遙的王順山雷神洞有靈泉,隻是不知道那邊有沒有祝餘草生長。
當時陳雲就很驚奇,絕大多數人連王順山都沒聽過,這老婆婆是怎麼知道王順山有靈泉的?
儘管想不明白,但陳雲探知到哪裡有靈泉,還是決定今天路過之時去看看有無祝餘草。
正想間,狂奔的張乾忽然速度慢了下來。
陳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同樣把速度降下來,走上前去,“張師兄,怎麼了?”
張乾指了指前方,“前方好像有劫匪。”
有劫匪?
在陳雲印象當中,秦國因為原先是宗主國,自從道統之爭戰爭落敗之後,便不複以前的榮光,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秦國已經數百年沒有發生過戰亂,百姓安居樂業,一般沒有人去當劫匪。
即便有,也是家貧餓得實在不成人樣瘦弱男子。
然而他朝前望去,卻看見前方四五名短刀和弓箭等武器的男子一個個都渾身筋肉飽滿,除了衣裳穿的不咋地,從身影容貌來分析,根本不像是窮苦百姓。
陳雲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群人根本不是真正劫匪,好像在這裡蹲什麼人似的。
半路遇到成群結隊手持利器之人。
陳雲與張乾警惕心逐漸變強,步伐一下子變慢許多。
甚至陳雲還在琢磨,要不要遙遙問上兩句,如果情況不對,自己可要不得已動用烈焰符了。
至於陰神類的法術,他如果剛剛出陰神,還沒有能力使用。
自然,陳雲沒有刻意去學習。
另外,那些陰神類法術,不論是攻擊人靈魂的“落魂術”,還是另外兩門“入夢術”與“虛妄之術”,陳雲有點看不上眼,比如“入夢術”就是給人製造幻覺,“虛妄之術”則是製造幻境,並不是這三門法術不厲害,而是他覺得這些旁門左道之術陰險,自己身為鐘離權弟子,名門正派的嫡傳弟子,用這些邪惡的法術,好像有點丟傳道觀名頭。
陳雲正暗暗調動真炁,準備隨時從儲物戒指之中取出烈焰符戒備呢。
誰知前方的人好似發現了他們。
隻見一手持鋼叉的魁梧壯漢遙遙喊道:“前往夜間不宜通行,兩位打哪裡來回哪裡去,若是要趕路,明日白天再行。”
聽這語氣不像是半路攔截的劫匪。
那他們為何手持利器守在路邊?
陳雲與張乾對視一眼。
張乾道:“陳師兄,他們好像攔路不讓人走,我們還上前嗎?”
陳雲想了想,道:“我們一路走來,沒看見落腳地,若是現在返回,興許要露宿野外,前方既然有人,定然有村莊人煙,我們上前跟他們借個宿。”
張乾一想也是,“善。”
兩人緩步朝前走去。
先前說話那六尺五寸大漢見他們不聽勸告,頓時語氣淩厲道:“爾等二人不聽勸告……”
忽然,壯漢好像發現了什麼,看向旁邊小聲道:“嗯?好像有個道長,你們覺得他會不會仙法?能否解決我莊中禍事?”
一旁虎背猿腰的漢子定睛一看,“看上去太年輕了,不像是身懷絕技的仙長。”
“對,太年輕了。”
“的確不像身懷絕技。”
一群人小聲議論。
此時,陳雲與張乾已至眾人身前。
陳雲作揖行禮道:“諸位壯士,我乃終南山凝陽洞傳道觀正陽真人門下弟子陳衝用,敢問幾位為何攔住去路不讓我等前行?”
“終南山?”
“正陽真人?”
“你聽說過嗎?”
“沒有,沒聽說過。”
幾個人還在竊竊私語。
儘管這些人聲音很小,陳雲依舊敏銳聽見了。
這裡距離終南山兩千裡之遙,古代信息傳播速度又慢,這些人不知道恩師名號倒也很正常。
為首手提鋼叉壯漢拱手行禮道:“見過陳道長,我乃高家莊獵戶高良,之所以攔住你們去路,是因為前方王順山鬨妖怪,我莊中已有十數人喪命於狼妖之口,不少行人亦因此遭殃,故而,老太公讓我等每每傍晚時分守在路邊,若是遇上行人勸導一二,切莫因為夜間急切趕路遇上狼妖丟了性命。”
聽到王順山有狼妖,陳雲心中一緊。
張乾臉色也不由變了。
他們作為傳道觀門人,怎生不知曉妖怪可怕?
隻是陳雲與張乾一路走來,幾乎沒遇到什麼人煙處,若是折身返回,要麼露宿野外,要麼返回馬池城附近的村落,前者夜晚可能遭到野獸襲擊,後者影響趕路。
陳雲正在沉思間。
張乾好奇道:“狼妖?”
高良這人話還挺多,“唉,半年前,這片山野之地不知何時生了頭狼妖,起先還好,那狼妖隻在王順山附近出沒,我等得知有人打獵被吃便老老實實不再去山中狩獵,誰知三個月前,這狼妖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夜裡跑到莊中開始吃人,從一開始十天半個月來一次,到現在幾乎夜夜光顧,我高家莊已經死了十幾個人。”
陳雲看得出來,那頭狼妖把高家莊的人嚇破了膽子,就連傍晚守在路邊告誡行人,他們都要成群結隊手持利器。
如此說來,那頭狼妖可能很厲害。
同時,他從高良口裡得知了一個重要信息。
那就是狼妖一般隻在夜間出沒,若是白天趕路應該沒危險。
想到這,他心生退意,想要離這邊遠點休息一晚,等明日白天在趕路。
張乾好奇心太濃厚了。
他一陣緊張地問道:“這狼妖很是厲害嗎?”
“厲害自然是厲害,隻是也並非無懈可擊。”虎背猿腰的漢子接過話道:“有一晚,我等僥幸用鋼叉扔中,那狼妖流了一地血,整整三日都未曾再出現過,可三日之後它恢複如初,又一次來到莊中吃人。”
嗯?
鋼叉都能打傷?
照這麼說來,這頭狼妖可能剛成妖沒多久時間。
陳雲心中有些勝算了,不過他依舊沒有開口。
張乾繼續問道:“既然鋼叉都能傷到它,為何你們還如此的緊張?”
“誒,閣下你不懂。”另一名矮壯漢子歎氣,“那狼妖來去如風,其行動之間電光火石,我等空有利器擊不中,而且它往來之時飛沙走石,這夜間迷迷茫茫一片,我等能奈它如何?”
哦,原來狼妖速度奇怪,獵戶攻擊不到沒轍。
雖然陳雲有一些勝算,可他不準備以身犯險。
正準備告辭。
虎背猿腰男子忽然道:“其實那狼妖倒也不是十分可怖,像青磚瓦房,它闖不進去,唯有那些住草房、木房裡的人遭殃,再則,它亦不敢前往莊中老君觀附近十丈處,故而,老太公為了大家能活命,這些天夜裡,他都會讓大家聚集在老君觀附近紮營睡覺,近幾日沒再鬨出過人命。”
聞言,陳雲鬆了口氣,既然有“安全區域”,那麼自己和張乾無需再折身尋找棲息的地方,這樣能節省趕路時間。
他再次作揖行禮道:“諸位壯士,今日實在晚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與我兄弟,能否在你們莊借宿一晚?”
“這……不太好吧。”高良有些猶豫地說道:“倒不是我想將你們拒之門外,隻是……隻是……嗯,不太方便。”
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拒絕的理由來。
陳雲何嘗聽不明白,對方估計是想要一些好處。
他不想耽誤趕路進度,索性道:“若是高壯士願意讓我二人借宿一晚,我願意給兩百文感謝。”
陳雲可以給乞丐施舍一兩銀子,但對方主動要好處,他可不願意多給,這兩者有本質區彆。
前者是自己積累善功。
後者更像是在交易,而當前社會住一晚上客房還行的客棧也就兩百文,如今在鄉間借宿,陳雲給兩百文已經很多。
果不其然,幾人聽到有錢,一個個眼睛雪亮。
矮壯漢子立刻開口道:“陳道長,住我家。”
“你小子搗什麼亂?”高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笑容可掬看向陳雲,“道長,他家那土胚房怎生住人?說不定夜裡狼妖闖進去就把人順嘴叼走了,住我家吧,我家屋子是青磚瓦房,你與你兄弟二人,夜間不用去老君觀附近擠,還能睡個安穩覺呢。”
其餘幾人倒也沒開口,因為都是窮人家,住的屋子不咋地,晚上還要躲到老君觀附近避難。
陳雲一看有安穩地睡覺,側頭征求意見道:“張師兄,你看如何?”
張乾自然也不想風餐露宿,“你做主就行。”
“嗯。”陳雲應了一聲,從兜裡摸出碎銀子,“這裡大概二錢銀子,今晚打攪高壯士了。”
高良接過錢眉開眼笑,“不打攪,不打攪。”
總算有個落腳之地了。
陳雲隻想好好睡個覺,然後明天儘快離開這裡,彆再發生什麼意外。
他暗暗想著,今晚就躲在高良家裡不出去,即便狼妖真的來襲,自己和張乾也不會有危險。
陳雲想法很簡單,降妖雖然也是積累善功,但沒有絕對的把握,他肯定不會去冒風險。
他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積累善功要建立在自己有絕對把握的前提下。
希望今晚不會發生意外。
陳雲心裡暗暗祈禱,不過他覺得既然高良等人說狼妖沒能力闖進磚房裡麵,自己和張乾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想是這麼想,實則陳雲不怎麼怕這頭狼妖,剛才聽完幾個獵戶的話,他大概能判斷出狼妖實力怎麼樣,估計也就比普通猛獸強一些,說到底還是肉體凡胎,自己隻要烈焰符能擊中,基本就能廢了那頭狼妖,一擊必殺也很大概率。
隻是獵戶口中描述狼妖速度奇快,陳雲未必有把握烈焰符擊中對方,所以他才不太想對上。
感謝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