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樂山大佛
再說朱文琅和唐玥雙人雙騎自邛縣縣境與麗娜分手之後,一路東行。
他二人此去是回京城向朱元璋複命,朱文琅出山之事已有鄭如宗派快馬送報成都,布政使朱守仁則會再報送朝廷。
麗娜回雲南,不用去操心,唐佩兒估計早已被送到唐門,有唐門高手救治,自不須朱唐二人擔心,至於上官靈,本來天一盟的主要目標是朱文琅,上官靈並不在其列,上官靈位列“上官三子”,上官世家並不好惹,天一盟不會自找這塊硬石頭,更何況天一盟中還有個上官智,念情麵也不會與上官靈太過為難,上次朱文琅遇襲時上官靈僅僅是被點穴扔在縣衙門口,絲毫未受傷便是明證。因此,對於他們三人,朱文琅都並不擔心。
朱文琅的傷其實並未痊愈,隻不過反正對付天一盟之事也不急在一時,因此朱文琅並不著急,乾脆與唐玥一路慢行,又是養傷,又當遊曆,順道遊玩一下沿途秀景,也是一樁妙事,這也是朱文琅打算沿長江南下的目的,相對騎馬趕路而言,平平穩穩地乘船順江而下,又快速又省勁,自然是個更好的主意。
二人並騎,信馬而行,此時朱唐二人互相已明白對方心意,一個玥兒,一個琅哥,說不儘的郎情妾意,纏意綿綿,與之先前的互相譏諷互相捉弄的時候已是宛如隔世,天差地彆了。
朱文琅依舊改不了那副吊兒啷當滿不在乎的浪子模樣,臉上似乎總是帶著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說話大大咧咧,開口閉口胡扯八道,倒是一點也沒顧著唐玥那滿腹柔腸的女兒心情,有時一句話下來,把個唐玥滿腔的浪漫心事打消得乾乾淨淨,氣得唐玥真想湊過馬去狠狠抽一馬鞭子。
可偏偏這家夥不是跑就是躲,老抽不著,有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沒躲開,馬鞭結結實實抽在朱文琅後背上,把衣服都扯開一道大口子,害得唐玥心疼好幾天,晚上還仔仔細細替他補好衣裳,卻再也不敢隨意揮著馬鞭作勢要打朱文琅了——誰知道他啥時候躲啥時候不躲?一來二去,總是把唐玥氣得個牙癢癢的,但說來也怪,隻要朱文琅看著情形不對,隨口說句俏皮話,唐玥又總是被逗得“撲哧”一笑,又什麼事都沒了。
才行得數日,二人便到了樂山,尋了間客棧住下。
樂山在峨嵋山東麓,岷江、大渡河和青衣江的彙流之處。峨嵋派也是中原武林一派,掌門人靜風師太與朱文琅曾在少林寺有過一麵之緣,還曾得唐玥的三花玉露丸解去所中慢毒,可說有些交情。
隻不過朱文琅與唐玥在一起,好不容易有個遊曆的機會,此時並不想與峨嵋派多有牽扯,再說也實在沒什麼要事,若是就此前去拜山,倒象是專門討還人情去的。因此朱文琅心中根本就沒有上峨嵋山的打算,隻是想在樂山順道遊玩一番罷了。
樂山有一處景色,天下大大有名,那便是號稱“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的樂山大佛。
樂山大佛,古稱“彌勒大像”、“嘉定大佛”,因建於淩雲山上,故又稱淩雲大佛。
大佛始建於唐玄宗開元初年。當年,岷江、大渡河、青衣江三江於此彙合,水流直衝淩雲山腳,勢不可擋,洪水季節水勢更猛,過往船隻常觸壁粉碎。淩雲寺名僧海通見此甚為不安,於是發起修造大佛之念,一來可使雕琢下來的石塊墜江,減緩水勢,二來可借佛力鎮水。
海通大師多方募資二十餘年,終籌得所需款項,招募能工巧匠,“鑿山石以為佛”。曾一地方官吏前來索賄,海通怒斥曰:“目可自剜,佛財難得!”遂“自抉其目,捧盤致之”。
海通大師圓寂之後,劍南川西節度使韋皋,征集工匠,繼續開鑿,朝廷也詔賜鹽麻稅款予以資助,前後曆時九十年,大佛方告完成。
大佛背靠淩雲山,側後半身與山石相連,表相莊嚴肅穆,安坐於滔滔岷江之畔,俯視三江交彙之所,實是氣勢宏大壯麗,震懾妖邪。
據傳自大佛建成,數百年間,以往常受洪澤肆虐的岷江便就此風平浪靜,極少再發大風大浪。百姓都說此乃大佛佛法無邊,壓得水妖不敢造次,福澤百姓,因此大佛香火極盛,常有千裡之遙的百姓攜手前來朝拜。
樂山本地的地方衙門,也定於四時八節之時,去往大佛焚香拜祭,已成舊俗,連朝廷用度開支中都有“維繕大佛”的專項支出開列,可見此事如何受朝廷重視。
而樂山縣境因百姓多信奉佛法,禮佛行善,也是極少有犯案之事發生,“夜不閉戶,道不拾遺”之事在這樂山縣境,竟成真情實景,據說當年宋太祖趙匡胤登上帝位之後,也曾親賜樂山禦筆金匾“佛德化物”。
且不表這樂山大佛之雄偉壯觀,單說朱唐二人來這淩雲大佛之下,抬眼望去,真個感歎古人之毅力,竟以數千人力窮數十年之工建此巨佛,讓這峨嵋山側又多一佛門清靜勝地。
唐玥非得要隨著眾香客一道去那淩雲寺為大佛燒一柱香,朱文琅望著那已經排得望不到頭的香客隊伍,不禁皺眉,這隊伍怕不有兩三百人,若果真是老老實實排隊等候,隻怕是待輪到他二人到佛前上香,總得要再過兩個多時辰不止,天都要黑了。
唐玥也是有些為難地看著隊伍,又想上香又怕排隊的,一頓遲疑。
朱文琅望了望淩雲寺門口站著的兩個穿著差役服飾的公人。那差役自然是本地府衙安排專門在此守衛的,一來鎮懾宵小,免得人多出現什麼亂子,二來也是維持一下秩序,讓眾香客規規矩矩瞻仰大佛,佛前敬香。朱文琅在唐玥耳邊小聲道:“要不我過去和那兩個差役說說,咱們插個隊,讓你先上香?”
“不要!”唐玥白了朱文琅一眼:“又想用你的欽差身份是吧?你想讓那些香客偷偷指著咱們的後背罵咱們是吧?你沒見老百姓最恨你們這種憑著身份擾民的人?”
“那怎麼辦?”朱文琅無可奈何,一指那長長的隊伍:“你自己看,等你排到了,天都黑了。”
“要不……就算了吧?”唐玥也知朱文琅說的是實情,隻好低聲道,歎了口氣。
朱文琅遠遠又看了看大佛,眼珠子一轉,心裡有個主意,湊到唐玥耳邊道:“要不乾脆,咱們半夜再來,等那些香客都走了,咱們安安靜靜地過來上柱香。”
“咦?!”唐玥眼一亮:“好!”兩人都是習武之人,對於半夜過來上香,沒有絲毫難度,甚至還可乘機再欣賞欣賞這摩天大佛的夜景。
果然,朱唐二人早早吃過晚飯,又到街上買了香燭等物,隻等入夜之後,待得那淩雲大佛處香客已散,夜深人靜之時,再過去上香。
白日裡聽客棧的店小二說,淩雲大佛腳下的江邊因香客眾多,已形成了一片夜市,到了晚上也是到處燭火通明,人來人往的頗為熱鬨,一直要到近三更才會散去,衙門裡的差役一般也會到三更時分開始驅人。要想清清靜靜給大佛上柱香,隻怕非得要到三更時分不可。
“梆梆梆。”街上更夫手中的雲板響起,正是三更。
隻見客棧二樓的窗戶無聲打開,兩道人影從屋中跳了出來,躍到窗外屋頂的屋瓦之上,正是朱唐二人,這次隻是為了過去給淩雲大佛上柱香,兩人皆未換夜行衣,手中除了隨身長劍,還有一個小小的包袱,裡邊裝的自然是香爐線香之類,以備唐玥上香之用。
兩人悄無聲息地穿房越頂,來到那淩雲大佛腳下,四下裡果然毫無人跡。
大佛之前,足有數裡寬闊的江麵,正是大渡河、青衣江和岷江三江彙流之所在,湍急的江水拍岸,夜色之下,大佛披上一層清涼的清光,沉淵峙嶽般地坐在江邊,神情沉穩,雙目微閉,更添一份莊嚴肅穆。
朱文琅在水邊找了一個略微背風之處,正好在淩雲大佛的右腳之外的十餘丈處,據說大江豐水之時,江水最高可以淹沒到大佛腳趾之處,此時寒冬剛過,初春方來,正是枯水季節,倒是露出有數十丈的江岸,從此處抬頭便正好可看到淩雲大佛的側麵全身,兩邊則各有些微微的凸起擋住江風。
朱文琅從包袱中將小小香爐取出,擺在地上放好,又取出三支線香,掏出火折子將香點燃,夜風之下,一縷輕煙很快飄散,交到唐玥手中,又從包袱中取出個新買的蒲團,放在香爐之前。
唐玥一彎雙膝,拜倒在蒲團之上,雙手持香朝著大佛拱了幾拱,嘴中喃喃自語,過一小會,又小心地將三支線香插在香爐之中,直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將頭叩了下去,直起,再叩,直到將三個頭磕完,方才微一用力,站起身來,又朝大佛合什一禮。
“許什麼願了?”朱文琅微笑著問。
“不告訴你。”唐玥嬌嗔地看了一眼朱文琅,隻是在這夜色之下,朱文琅似乎都能感覺到唐玥臉上的笑意,便好像在佛前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般。
“琅哥,你也去拜拜吧?”
“我拜乾嘛?我又不信佛。”朱文琅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