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穿著體麵的婆子連忙答應著,不一會兒就從箱籠裡翻出一個黑木扁長的匣子。大溫氏打開,隻見裡麵躺著一本發黃的小冊子,這就是溫氏的嫁妝單子。
葉棠采連忙拿起這張單子來,
翻動著。
“走!”大溫氏冷喝一聲,便帶著葉棠采和兩個兒子出門。
幾人出了垂花門,上了馬車,大溫氏對外麵道“對馬夫說,咱們去衙門!”
“好咧!”秋琅嘻笑著答應一聲。
馬車便飛快地駛了出門,朝著衙門而去。
兩刻鐘左右,終於在衙門門前停了下來。大白天的,衙內的大門是開著的,外麵守著兩名衙差,右側一個鳴冤鼓。
葉棠采正要走過,大溫氏卻拉了她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嫁妝單子“讓我來,你彆去。”
“這件事由我來。”葉棠采皺著眉。
“你傻!你是葉家女,是葉承德的親閨女。若你告官去,告的還是葉承德,先彆說告父母就得先挨板子,後麵彆人會說你不孝,反正不論你多有理,彆人會用這個孝字壓你!唾沫星子都會把你淹死。”大溫氏說。
“我娘說得對。”秋琅道“這個世上,沒有比我娘更適合了。小姨不止是你娘,也是我娘的親妹子。”
大溫氏已經衝了去了,拿起鼓棒就“砰”地一聲敲了一下。
傍邊的衙差便捂著耳朵奔過來“彆敲了彆敲了,師爺在呢!你們有什麼冤情,快進去就是了。”
有什麼事情,得先經過師爺,瞧是什麼案子。
幾人一起入了衙門,入門就見大大的審案桌,和後麵寫著青天的匾額,往左轉是後堂入口,走進去便是師爺辦公的地方。
“你們有什麼事?”師爺是個山羊胡子,四十多歲的男人。
“我們要告人盜竊。”大溫氏冷笑一聲上前,“我妹子的嫁妝被人偷了,那賊人就住在鬆花巷一個小院裡,咱們這裡有嫁妝單子,請衙差快隨我去拿人。”
毛師爺抬起頭,隻見眼前的女人長相甚美,是貴婦來著,而在這貴婦身,站著一名瑰姿豔逸的少女。師爺看著不由的雙眼發亮,視線粘在葉棠采身上。
秋琅大怒,上前拍案“瞅啥呢你,啊?”
毛師爺老臉一僵,連忙移開眼,訕訕地笑道“哦,原來是盜竊案,好的,這就去搜搜臟物,若是真的,就拿人。”
毛師爺刷刷寫了案紙,然後親自帶著二十名衙差出門。
一行人去了鬆花巷,永存居的大門正緊緊地關著,秋琅一腳就把大門給踹開了。衙差個魚灌而入。
“你們乾什麼?啊?”陳媽和兩個丫鬟看到有衙差衝進來,嚇得尖叫一聲。
殷婷娘也從屋子出來了,看到大溫氏居然又回來了,而且還跟葉棠采在一起,再加上衙差,一下子懵了“你、你們想乾什麼?”
“東西就在屋子的博古架裡!”秋桔叫著,帶著衙差進屋,不一會兒,衙差就捧出一堆的東西來,“這些就是臟物!是我家太太的東西,卻被這賊婦偷了。”
“我沒有!”殷婷娘看到這些東西,臉色一變,驚叫著,“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有。”
毛師爺冷聲道“有沒有到衙門審審再說。”
“你不能抓我!我是靖安侯世子的人,這所宅子是靖安侯世子的屋子。我們堂堂靖安侯府的人,怎麼會偷東西。”殷婷娘白著。
毛師爺聽到靖安侯府這名字,眉頭就是一跳,這是權貴,而不是普通富戶。對於權貴,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毛師爺不由望向大溫氏,隻見大溫氏冷笑一聲“你是靖安侯府的人?哪號人啊,我怎麼不知道?”
殷婷娘隻覺得無比委屈,隻尖哭著“這位師爺,我們真的是靖安侯府。這真的是世子的屋子,你若不信,可以去問世子,把世子請來。”
毛師爺心中一凜,覺得這是真的。
殷婷娘又看著葉棠采“棠姐兒,你怎能這樣……這是你爹,你不能如此不孝!你不喜歡我,討厭我,也不能如此冤枉他。也不能叫官府抓他呀!”
????毛師爺眼皮直跳,這敢情是一家人啊!
大溫氏冷喝一聲“你彆胡亂攀扯,是我叫的人,不關棠姐兒事。你不要混肴視聽!”又望向毛師爺,“臟物在此,反正就是盜竊,請師爺快將此人帶回衙門調查。”
殷婷娘哭著說“差老爺,這些東西都是靖安侯府的,這是靖安侯世子的屋子,他把自己的東西放在這而已。”
毛師爺一怔“這……”
“唷,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娘的嫁妝成葉承德的私物了?居然拿來貼給你這個外室。”葉棠采紅唇挑著冷笑,淩厲的目光掃向毛師爺“女子的嫁妝是私人財物,即使是丈夫和夫家都不能動一分一毫。否則就是盜竊!”
毛師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想得罪權貴,但臟物都搜出來了,葉棠采和大溫氏又咬著不放,隻好道“先帶回去。”
衙差便上前把殷婷娘壓著。
殷婷娘被拖著走,一邊尖叫道“我沒有!你們冤枉人!我沒有!世子,快叫世子回來。”
“太太!太太!”陳媽等丫鬟看到殷婷娘被拖走,急得大叫著。
大溫氏上前,剜了陳媽等人一眼,冷笑一聲“太太?好好好,好一句太太!”
陳媽等丫鬟臉色一變,鐵青著臉俱是不敢作聲。
“走!”大溫氏冷喝一聲,
衙差已經把殷婷娘拖著出門了,壓上一輛小馬車,然後朝著衙門飛奔而去。
毛師爺等人壓著殷婷娘回到衙門。
毛師爺算是了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靖安侯世子養外室的事情幾乎人人皆知。想不到他居然拿著自己原配夫人的嫁妝去貼外室,現在原配夫人娘家的人跑來告官,說他偷夫人的嫁妝。
毛師爺覺得頭大,這種家務事,哪個權貴不是遮著掩著,關起門來自己解決的,哪個會這樣告官處理。
毛師爺不敢自作主張,就去找了程府尹,讓程府尹做主。
程府尹是個清官,他大事不含糊,但這種家務事……能在府尹這位置上呆這麼久的,便也是個懂規距的,不免給權貴行方便。
程府尹想了想,就著小廝到靖安侯府報信去。
因著大溫氏在鬆花巷鬨的那一出,葉承德被打了個半死,葉承新兄弟出來拉了架,還請大溫氏上門,就是希望安撫好大溫氏。
安寧堂裡——
葉鶴文和苗氏坐在榻上,葉承德,葉筠,二房和三房,葉玲嬌都坐在下麵的圈椅上,等著大溫氏上門。
葉鶴文臉色沉沉的“怎麼還不來?不是說他們出了街口上了馬車麼?等大半天了!”
葉承新冷笑一聲“誰知道呐。”
葉承剛道“我是看到他們上車的。而且當時我們拉開了人,她也說要上門來給大嫂……討公道來著……不可能不來呀!”
“不敢來,認慫唄。”孫氏嗬嗬噠。瞧著葉承德被大姨子打了一頓,孫氏直要笑死了,這大房真是……鬨了一出又一出,嘖嘖,這戲真好看。
“溫氏呢?”葉鶴文皺著眉,“怎麼還不過來?”
“在大哥的大哥被打前一刻鐘,大嫂就高高興興地出門了,說她大姐回來了,要回娘家去。”葉玲嬌說著掃了葉承德一眼,滿眼幸災落禍。
大嫂回到娘家定見不到她大姐,因為她大姐正在鬆花巷毆人呢!
這樣的大哥,葉玲嬌早覺得該被人打一頓了。但溫氏打他不得,否則會擔上個打丈夫的惡婦名聲,若真打了,彆人甚至還會說活該丈夫養外室。她打不得,因為那是她大哥,打了爹便會怪她生事。棠姐兒更打不得,因為那是她爹,再渣再無恥也不能動手,否則一個孝子壓死人。
隻有娘家人,才打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和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