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山朗已經很久沒見過老武了,每次要買東西,都是馮三水親自去的。
所以,當他看到那骷顱頭一樣的老武的時候,叼嘴裡的煙都掉了。
“武哥?”那光禿禿的頭皮,蒼老又乾癟的皮膚覆蓋在骨骼上,看上去就跟活骷髏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他還有一雙外凸的眼珠子。
老武坐在輪椅上,發紫的唇瓣微顫,剛準備說話,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那陣勢,似要把心肝肺一起咳出來,驚的馮山朗一回神,立馬大步上前幫著順氣,“武哥,你這是咋的了?咋就瘦成這樣了?”手附在老武後背上,刀一樣鋒利的背脊紮手,讓馮山朗心裡悶悶的。
老武比他哥就大了五歲,照理說,老武撐死了就是四十來當歲,正是壯年,怎麼就突然這樣了,不詳的預感在心裡聚集,武哥這個樣子,很大可能是大病,不然以金老板對武哥的尊敬,再加上他哥跟武哥的交情,怎麼都不會把彆墅收回去。
所以……
那些圖紙,他不用掏出來了,完不成。
“馮老三讓你來的?”終於止住了,老武喝了口水,有氣無力的喘著粗氣問道,喉頭發出赫赫的嘶鳴聲。
“是,我哥他讓我來看看。”馮山朗低聲道。
早知道這樣,他該買點東西上門的。
“有事找我?”老武的眼珠子一轉動,看上去更大更外突了。
馮山朗點頭,“武哥,你這是啥病?”
武哥一生未婚,人要是沒了,這手藝那就是真帶進棺材了,怪可惜的。
“沒事,肺癌。”老武輕描淡寫,似乎生病的不是他。
馮山朗心裡一沉,果然。
以現在的醫療,肺癌,沒得治。
“你們又缺刀了?”
馮山朗:……好吧。
懷裡的圖紙掏出來,遞給老武。
“把燈打開。”
馮山朗依言照做,屋內大亮,將整個屋的情況收歸眼底。
房子不大,就六十平,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大廳就是老武的工作室。
朝南的位置是大堂,將近二十五個平方,除了他們現在落腳的三個多平方,其他的位置都被材料和做刀的機器、材料給占了,角落裡都是堆砌的成品。
馮山朗盯著角落裡堆成山的成品,眼珠子都不會轉了,隻是擺在那裡,那雪亮的刀鋒也是夠刺激眼球的,隻是遠遠看著,就知道是好刀。雖然不能定製,有成品的,老板那邊那邊急用,應該也能接受吧,武哥都這樣了,哪裡還能鍛刀。
“這圖紙哪來的?”老武粗噶的聲音響起,拉回馮山朗神遊的思想。
“我和我哥的新老板給的。”
“新老板?”老武一皺眉,那枯乾的眉心皺皺巴巴,顯得駭人。
“嗯,我……”馮山朗打開了話匣子,從認識到現在,關係的由來,都事無巨細的說了,老武始終一言不發,安靜的聽著,待馮山朗說的口乾舌燥,收了嘴,想找點水潤潤喉,才發現,老武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死死盯著他,相交於之前更突,好像馬上要滾落。
馮山朗心裡一哆嗦,咽了口唾沫,暗忖,武哥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讓我見見她。”天師,懂武器設計的天師,從未見過。
呃呃……馮山朗有些為難,他老板可不是個好說話的,而且,最近他們兄弟在老板那邊快掛邊了,他現在隻想苟著,裝作啥也不知道,大哥也是這麼想的。
“不見,沒刀。”
“彆啊武哥!”不能按照圖紙鍛造就算了,連現成的都沒有,回頭老板生氣,他們兄弟倆就無依無靠,流落街頭了啊。
老武斜了哭臉的某人一眼,轉動輪椅一言不發的去了工作區,開始在成品裡挑挑揀揀。
馮山朗跟過去,安靜的看老武動作,沒多久,老武遞過來一把三十多厘米長,似柴刀一樣的短刃,短刃寬十多厘米,刃邊將近三厘米,“告訴她,我想見她一麵。當然,見與不見,隨意。”
馮山朗來的時候空手,回去的時候,身上多了件外套。
袁氏安保。
袁篆從馮山朗手裡接過短刃,黑色的手把,入手冰涼,鋒利的刀鋒在陽光下泛著寒光,帶著難以言說的銳氣。
好刀!哪怕沒有試過,她也能確定這刀的厲害。
心裡滿意,袁篆抬手朝著茶幾上的玻璃杯揮去,哢嚓!
刀刃輕劃過杯把,齊根斷裂。
瞳孔微縮,袁篆眼底閃過驚喜,站起身,在手裡挽了個刀花,“你現在可以去帶他過來,去園區的辦公室。”
“誒。好,我現在就去。”馮山朗驚喜的跑了,好似生怕身後人反悔。
“主子,你找我。”吳天青進來了。
“來,試試。”袁篆把刀遞過去。
吳天青愣了一秒,接過,咋試?
看著像柴刀,刀刃又比柴刀寬。
吳天青的疑惑,袁篆並沒有解答,而是拿了一搭子報紙遞過去。
秒懂。
吳天青將報紙抓起往刀刃上一劃拉,嘶了一聲,地上散落一地紙片,鋒利的狠。
“好刀。”像是要驗證自己的話,吳天青撈起一旁的木椅,又是一刀,椅背應聲斷裂,斷截麵平滑,一點木茬子都不帶留的。
吳天青眼睛都亮了!
“這鍛刀的人叫老武,馮三水一起長大的大哥,我本隻需要少量的刀具,現在看來,也許,我們可以找他打一批匕首。”有匕首,出任務又會方便很多。
“可以。大家應該都會喜歡。”總是遊走在危險邊緣的爺們,沒有誰不喜歡武器,匕首隻是最常見的。
“他要見我,我們去園區那邊見麵,你一起。”
“是。”
老武想過也許會答應,但沒想到會答應的這麼快,不過一個小時,人又來了。
園區。
曹銘正在指揮車輛卸貨,新來的徐巷和尤許負責點貨。
站在廠房大門口看著那如山一樣多的大米、麵粉還有其他的物資,要不是確定目前的華夏沒有發生自然災害,他說不定會以為這是哪裡的救災物資。
也不知道他家大佬是哪根筋出了問題,一直在搗鼓這些東西,每次到貨沒幾天,就被清空了,具體去了哪裡,他從來不知道。
不是沒有好奇,但以他對袁篆的了解,她不想說的,誰也問不出什麼。
得了,乾活的人,想那麼多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