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春風客!
火把紛紛擎起。
火光的閃爍竟似生命的律動般神奇,能帶給人希望與鎮定。
騎在馬上的人緊握住韁繩,隨時準備迎接新的指令。
新的指令依然是前進。
這次是由爾朱榮親自發號施令的,他的聲音並不洪亮,說話的間隙還會夾著咳嗽,可語氣卻是執著而堅定。
他斷定這是殘狼所為。
可殘狼越是阻撓,他就越覺得三叔的莊園必須要去。困難從來嚇不倒他,一個曾在鬼門關徘徊的男人絕不會畏懼,絕不會感到害怕。
隻因他已體驗過絕望的滋味,在恐懼麵前無能為力是比恐懼更深重的災難。
又有兩束暗器打來,眾人已經有了防備,沒有人再受傷,受傷墜馬的那個人不再呻吟,大家都明白,暗器上塗抹了致人死命的毒藥。
馬隊緩緩往前行進,那匹沒有人騎乘的駿馬毫無受驚的神態,照舊悠閒地走著,經過嚴格的訓練,有人墜馬這種事情根本無法引起它的慌亂和嘶鳴。
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道影子。
鬼的影子。
走在最前頭的假爾朱榮迅速勒馬,驚恐地看著影子走近。
影子是個像鬼的人。
青麵獠牙的畫鬼麵具,黑色的長袍,還有一柄長劍,爾朱榮拍著大腿,妄想自己能站起來,同這個經常出現在夢中的鬼魅一決生死。
他越拍越懊喪,因為他的腳早已失去了知覺,他的腳踝像是長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永遠不聽使喚。
他還是壓製住了噴湧的怒火和複仇的渴望,沉聲問道“朋友,何故在這道上裝神弄鬼?”
那人沒有回答,戴著的麵具卻似有了譏誚的笑意。
他忽然以一種近乎詭異的速度向後退去,爾朱榮連想都沒想便喊道“追上去。”
放在平時,他一定會斟酌再三,但他的理智正一點一點被那副畫鬼麵具蠶食。
追了約莫一裡地,戴麵具的人又出現在了隊伍前麵,這次不光領頭的假爾朱榮在發抖,位置靠前的幾匹馬也都躁動不安地踏著馬蹄。
大胡子手心發汗,顫顫巍巍地問道“尊駕是人還是鬼啊?”爾朱榮嘶啞著喉嚨罵道“蠢貨,世上從來沒有什麼鬼,一直都是人在扮鬼。”
道理其實很多人都明白,可碰見無法解釋的事情時,人們仍願意把原因歸結於鬼神等超自然力量。
戴畫鬼麵具的人沒有動作,沒有言語。
“放箭。”聽到爾朱榮的命令,瘦高個兒抄起弓弩向那人連發三箭,三箭全中。讓人詫異的是,那個人沒有叫喊,沒有流血,而是靜靜地立在黑暗之中。他的長袍像是融化在了夜色裡,那頂可怖的麵具仿佛浮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