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春風客!
初新很快瞧見了走在路上的宋允。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本想跳下去問問宋允,洛陽城內的突厥人究竟從何而來,宋允卻已拐進了一處大院。
高陽王府。
初新聽說過高陽王元雍的名頭,尤其是他和河間王元琛鬥富的故事。
他們是這個時代的石崇與王愷。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巨富,並不是因為這些巨富頭腦如何聰明,而是由於他們剛剛踩在了時代的浪尖。
與其說他們把握了時勢,不如說時勢造就了他們。
元雍的屋室很大。
他喜歡“大”這個字,認為大的就是好的。
他的院子很大,他房間的窗門很大,他讓人定製的家具很大。
不得不說,他的妻妾也帶有一些“大”的特質。
今天他的宴會雖隻請不到十人,排場卻大得嚇人。
為了躲避眼線,初新必須由房頂進入元雍的屋子。
牆很高,初新攀爬得極為費力;房梁很高,躺在上麵不僅灰塵多,還有些慌。
可無論如何,他還是鑽到了元雍設宴的地方。
他不敢探出腦袋,隻能靜靜地聽。
一聲咳嗽之後,這間巨大的屋子變得靜悄悄,偶爾會有衣襟的摩擦聲和局促的呼吸聲發出。
這聲咳嗽的用意,就是讓聒噪的客人安靜下來,氣息強勁,竟震得初新的耳膜嗡嗡作響。
初新猜,咳嗽的來源就是宴會的主人——高陽王元雍。
想不到高陽王元雍也是武學高手,他對這位名人突然多了幾分好奇。
可他終究不敢往下看一眼。他害怕僅僅一眼就會令自己暴露。
在高而狹窄的房梁上,輕功無法施展,一旦被發現就會陷入被動的境地。
“諸位,感謝諸位賞光,光臨老朽敝舍,蓬蓽生輝。”元雍的開場白說得太過客套。這樣的屋子若是叫作“敝舍”,四方寒士可真是活在糞坑之中了。
“王爺多日不見,氣色仍是那麼好,愈發年輕了。”一個同樣蒼老的聲音響起,年邁卻不沙啞,其中蘊含的勁道亦不輸元雍。
初新心下一驚。說話的兩個老人竟好像都是不世出的內家高手。
“哪裡哪裡,我已老了,我們都老了。”元雍似乎拍了拍誰的肩膀。
隻用耳朵去認知世界,總感覺遺漏了很多精彩的部分。初新越發想看看,房梁下方是幾個怎樣的人。
他們說的話大半是寒暄家常,初新對誰誰誰娶了第幾房側妻沒有興趣,對誰誰誰的兒子拜將封相也不感冒,他打了個哈欠,調整到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房梁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很滿意,他的動作向來謹慎,少有破綻。
更讓他高興的是,新姿勢好像能更方便地探出腦袋察看情況。
房梁下的人夾起了菜,因為他聽到了動筷子的聲音。
“袁老先生,這尾魚是您的。”元雍好像夾起了一條魚,放到了誰的碗中。那個年邁的聲音再次響起“這魚太大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應該的,我想在座諸位應該沒有意見。”元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