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落魄峰出發,順著槐陰河水向南,一路飛過鯪魚洞和鬼靈溪,再轉去西北方向,飛不了太遠就能看到一條小江。
這條小江本是槐陰河支脈,因常有猛虎跨江捕食,得名‘虎跳江’,當年赤龍門一代弟子童泰既是戰死在這個地方的。
時隔二十年,鐘紫言再來此地,心中多少有些悲傷,但現在不是緬懷先烈的時候,虎跳江再往西北,有高聳山澗,這山澗四野虎穴實多,一直是低階修士畏懼的幾個凶地之一。
在司徒家一統槐陰河下遊以後,此間但凡有點實力的虎狼凶獸都已絕跡,鐘紫言怎麼也想不通謝玄會在這裡遭遇危機。
虎吃人,留精魂化倀鬼,渾渾噩噩,為主覓食。
站在碧遊鯨背上俯瞰下方山澗,的確有數百頭陰黑倀鬼糾纏著一頭青綠色如狂獅一般的靈獸,那正是英招獸。
彆的金丹靈獸再如何弱,也不至於教一群練氣築基陰物欺負,可英招獸今日不知怎的,竟然實實在在的一直扛著挨打。
發現謝玄和兩個孩子躲在山澗下的石洞裡暫時沒有危險,鐘紫言仔細觀察這條山澗。
溪水自正北流淌向南,兩側卻有高峰阻隔視野,最令人驚奇的是,以往從未聽過此地有聚陰泉池,可眼下是看了個真切,那山澗水流彙聚之地,陰氣深重,水質成幽藍透亮,分明是聚陰池。
“不應該啊!”鐘紫言皺眉琢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自然生成聚陰池呢。
順著山澗往上追尋,再過兩裡地的距離,還有一處小水澗,峰石怪異,各個如鬼頭一般,那叫‘鬼頭澗’,再往北飛三柱香就能遠遠看到斷水崖,所以這個地方其實有一條近路直通槐山西南腳下。
鐘紫言並未急著救山澗底下的後輩門人,他在找此地的蹊蹺,憑那頭英招獸的本事,即便退不了敵,暫時也不會受什麼傷。
雲層上,鐘紫言定睛細細掃過下麵每寸土地,終於在山澗東側的枯樹林中發現了一個蒙麵灰衣人。
那人一直冷眼看著謝玄三人縮在山洞內,鐘紫言不確定此人是不是布局者,若真是,他布此局是為了什麼?
很顯然,由於鐘紫言和碧遊鯨飛的太高,下方枯樹林的那人並沒有發現他。
待英招獸將山澗內所有的陰物都吸引過去以後,那灰衣人動了,他急速向著聚陰池奔去,七息不到便悄悄跳入泉池。
鐘紫言一直在看著,留意英招獸應該還能撐不短時間,他在雲間耐心等待。
未經世事的人才會急切衝動,鐘紫言如今已然將近不惑之年,做任何事都開始思量推理,一步三看,隻要不是迫在眉睫、箭在弦上,心一定得穩住。
等了一柱香的時間,五丈寬的聚陰池水泡儘冒,那個灰衣人沾著一身冰棱極速跳出,隨著他一起出來的還有一頭如夜刃豹一般的凶獸。
那凶物身長兩丈,渾身幽藍紋路刺目,猙獰銅眼齜牙朝灰衣人嘶吼,像是失去了最最心愛之物一般。
仔細一看便能發覺,灰衣人手中握著一隻雀鳥,通體碧綠,好似上等翡翠之色,但確確實實是活物。
那灰衣人也就築基初期,而那頭幽泉夜刃豹初步感受都散著築基中期的氣勢,按照正常情況,灰衣人是絕對逃不掉的。
事實也如鐘紫言猜測一樣,灰衣人確實沒有逃掉,不僅逃不掉,短短幾息時間便被那頭凶物抓了一爪,麵門被撕開,露出一副陌生臉孔,好在閃躲及時,未受什麼傷。
鐘紫言想了又想,這人他從沒見過。
灰衣人自知逃脫不掉,看了看手中碧綠雀鳥,實在是不忍前功儘棄,向山澗下謝玄三人藏著的山洞飛奔而去。
他這是要禍水東引,反正場麵已經亂作一團,既然逃不掉,不如讓場麵更亂。
鐘紫言傳念碧遊鯨,教它慢慢往下浮動,因為不了解那頭幽泉夜刃豹和山澗數百倀鬼的關係,還是不能直衝而下去攪局。
果然,灰衣人衝入倀鬼群以後,幽泉夜刃豹心急狂怒吼嘯,周身冰寒氣息散發,那些練氣期的低階倀鬼根本承受不住,紛紛化作冰塊被鋼爪擊成渣子。
這就說明兩方完全沒有關聯,甚至是敵對關係。
以往從未聽說過此地有聚陰池,那這泉池一定是新誕生或者百多年前便一直隱藏著了。
那灰衣人握著碧綠雀鳥趁亂逃跑,他以為能躲過幽泉夜刃豹,沒想到幽泉夜刃豹似乎與碧綠雀鳥有什麼牽連感應,不論灰衣人跑向哪個方向,都能死死追住。
灰衣人自知逃跑不掉,又不甘心放棄雀鳥,便向著謝玄三人呆的山洞急竄,這是想要英招獸為他做擋箭牌。
鐘紫言哪能教他得逞,自天空振聲提氣,“你是何人,竟敢暗算我赤龍門弟子!”
說罷跳下碧遊鯨背,直朝山洞口飛衝,趕在灰衣人衝近英招獸身旁時先一步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