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紅塵遙相望!
“比起那個女人,我更需要的是那個孩子。當時,我隻有那麼一個親生骨肉,如果應周家所說把那個孩子也送走,那我以後豈不是要絕後了?幸好卿卿是個明事理的人,她同意留下那個孩子。我也和那個孩子說,以後就把卿卿當作你的母親。”
寧溪心裡想著,如果她是周卿卿的話,一定不能接受宮老爺子的做法。她忍不住詢問“那麼,在您的心裡,想要一個孩子的願望大過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妻子嗎?其實,您完全可以選擇代孕的。您是不是,隻是在為自己出軌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呢?”
如果她生不出孩子,紀修齊就要去和彆的女人生,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宮老爺子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怔愣了一下,唇邊露出一抹苦笑“男人年輕的時候,有幾個是從一而終的?我不否認有這樣的人存在,但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隻是在一個不恰當的時候以一個不恰當的身份,開始了一個故事而已。”
“你們這些小孩子也許覺得我錯了,但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至於你說孩子和她誰更重要,我選不出來。”
宮老爺子要的是一個能夠傳承宮家的男丁,不管這個孩子是誰生的。所以後來他有了自己的婚生子以後,也能夠毅然決然地放棄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宮老爺子又接著說“如果下死咒的是那個孩子,請你告訴他,從始至終我都是以一個父親的眼光看待他的。我不可能害他,原本我打算在他成年的時候就把他接回來。她好歹也在我的身邊長了幾年,我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宮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的浮動,所以寧溪也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那來到a市之後,您再次……出軌也是真的嗎?”寧溪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些艱難,對著一個長輩問出這種極其私人的問題怎麼想都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很多事情如果不問清楚的話,如果真的問起靈來根本無從下手。
從前她的外婆算是村裡麵的長輩,就算是村長到了外婆的麵前也要敬她三分。所以人人到了外婆的麵前,被外婆問起什麼話的時候,不管是有多隱私的問題,外婆一直都是直言不諱的。遇到自己做了缺德事的,外婆有時候甚至還會痛罵兩句,說得對方顏麵無存還得夾著尾巴還求外婆幫忙。
至於那種壞事做儘自損陰德的,就算出再多的錢,外婆也不會辦。用外婆的話說,她幫了這種忙,就是在折自己的福,是要受連累的。
宮老爺子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眉頭皺起,似乎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當時在娶了現在的宮老太太之後,他幾乎把家裡原來伺候過周卿卿的下人全都打發了出去。加上當時的宮老太太家中在a市頗有幾分勢力,雖有些閒言閒語,但是也不敢擺到明麵上來。
至於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十年,那些事情自然隨著時光一起湮滅了,不然宮少北也不至於連自己的奶奶是宮老爺子的續弦都不知道。
宮老爺子艱難地舔了一下嘴唇,麵色難堪至極,隻說“當時我和周卿卿的夫妻關係,已經是名存實亡。她當時已經病了一年多,因為王邁傑那邊的糾纏,我和她的關係也越來越僵!”
“如果不是因為她,我絕對早就對王邁傑出手打壓了。他把周家的鐘表生意挪到a市來,就是為了挑釁我。可是我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人人都以為我占了周家的便宜,可是周家後來最掙錢的鐘表生意是我一手帶起來的,這是我的心血,分遺產的時候把鐘表公司給我打理有什麼不對?我苦心經營公司,他們那些大少爺大小姐隻需要坐著就能分到我的錢。”
“後來我離開港城,他們自己沒本事,敗掉了周家的產業,就把主意又打回我的身上。可是在我和周家劃清界限的時候就已經把鐘表公司還給了他們,我帶出去的是我自己的宮氏,和他們有什麼關係?難道這周氏鐘表在沒了我宮某人之後,就不叫周氏了嗎?”
宮老爺子看上去氣憤至極,雙手不住地顫抖著“那些年,我背了太多汙名,好像我蹲在家裡,就吃到了周家的紅利。我這輩子對於周家人,隻有兩個人放在心上。一個是周卿卿,我的發妻。還有一個是周家的老爺子,周卿卿的爺爺,他對我父親和我都有知遇之恩。至於彆人,不過是一群坐吃山空的蝗蟲。”
“等他們昔日瞧不上的窮小子爬到他們頭上之後,就得了紅眼病,按捺不住了!”
宮老爺子說到這裡時不住地咳嗽起來,他拿起手邊一張棕色格紋的棉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寧溪站起身想去拍拍他的後背,卻被他抬手示意製止了。
咳得太激烈,宮老爺子喉嚨一甜,看見手帕上洇出一道道血絲,眼中閃過一絲驚惶之色。
寧溪也看見了他咳出的血,隻能安慰地說“這是氣血積鬱逆流造成的,不必太擔心。您心裡有什麼不滿,今天就在我麵前全都發泄出來吧。免得堵在心裡上不去下不來,反而將自己的身體拖垮了。”
寧溪方才對這個老人還有幾分埋怨,可是現在她看見宮老爺子布滿滄桑的臉和他臉上憔悴哀憤的神情,又忍不住心疼起來。她這輩子最看不得的就是老人受苦,或許他們年輕的時候幾多爭議,可是邁入年邁的大關之後,讓人不得不心傷。
寧溪又慢慢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宮老爺子把杯子裡的熱茶全都蓄滿。
宮老爺子感謝地朝她點了一下頭“不滿是有的,可是過去了這麼些年,也早就談不上了。那些陳年的舊事,提他做什麼?隻是我就算曾經做錯過什麼事,隻管讓我宮某人一個人去抵債就是,為什麼要牽連上所有的宮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