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並不甘心時時刻刻都被彆人拿出來和父親比較,尤其是在事事都不如父親的情況下。
他也想做個史上難得的明君。
少年的胸腔裡湧動著不服輸的意氣。
他很快按捺住那股子煩躁,抬眸,認真道“朕與裴姐姐姐弟情深,何來兒女情長?不過是擔心她的身體罷了。”
他望了眼角落的滴漏“冬獵即將開始,準備馬匹。”
擊鼓聲響徹營地。
隨著冬獵正式拉開帷幕,文武百官和王孫公子,皆都騎馬上陣,興奮地往山脈深處疾馳而去。
鎮南王江蠻跨上駿馬,含笑看了眼蕭定昭“陛下年少,須得謹慎才好。不過輸了也沒什麼,臣的女兒秀外慧中,陛下定然喜歡的。”
他說完,徑直催馬而去。
蕭定昭不慌不忙地整理韁繩。
他騎金羈白馬,一襲絳紗獵衣分外醒目雍容,金冠束起高高的馬尾,隻額角垂落幾綹碎發,更顯少年唇紅齒白風流俊俏。
眼角餘光掃過四周,場邊簇擁著無數前來遊玩的女郎,個個花枝招展眉眼含情,卻獨獨不見裴姐姐……
“陛下!”
裴敏敏忽然大膽地擠上前來,恭敬地呈上一枚香囊“這是臣女連夜繡製的香囊,能保佑陛下平安無事,陛下可否收下?”
蕭定昭掃了眼她,隱約記得是裴初初的堂妹。
他拿長槍挑起香囊掛在馬前,一夾馬肚,駿馬瞬間絕塵而去。
場上安靜片刻,突然爆發出驚呼聲。
天子,竟然收了裴敏敏的香囊!
裴敏敏愣在原地,好半晌才緩過神,雙頰立刻爬滿紅霞“陛,陛下,竟如此給我體麵……”
四周女郎難掩豔羨,紛紛上前恭維。
暗處。
裴初初一襲深青色女官服製,安靜地站在死角位置。
場上發生的一切,儘都被她收入眼底。
一名小宮女在旁邊認真稟報“清晨時您沒去營帳侍奉,陛下發了脾氣。不過陛下到底是愛護您的,得知您病了,還想親自去探望您,說是與您姐弟情深。”
姐弟情深……
裴初初目送那白馬少年消失在叢林深處。
杏眼中掠過不知名的情緒,她不理會狩獵場上的熱鬨,淡淡轉身往營帳走去。
明明對她做了那麼難以啟齒的事,卻來一句姐弟情深。
對天子而言……
她裴初初,究竟算什麼?
第一次,覺得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少年是如此陌生……
“姑娘,你的發釵掉了。”
一道溫潤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裴初初轉身。
穿著素色大氅的年輕郎君手執銀釵,在瞧見她的麵容時,神情略有些怔滯。
她摸了摸散亂垂下的長發,接過銀釵“讓公子見笑。”
年輕郎君注視著她挽起長發的動作,溫聲道“姑娘是哪座府上的?我瞧其他姑娘都在場邊玩鬨,你怎麼獨自待在這裡?”
裴初初嗓音淡淡“其他郎君都進山林狩獵了,公子不也沒去?”
年輕郎君便笑了起來。
大約很欣賞裴初初的口才,凝視她時眼底光芒更盛。
他爽快道“我阿父是觀山書院的韓山長,我自幼讀聖賢書,從未學過騎射,因此不敢進山狩獵。對了,我方才過來時,瞧見那邊的雪景極好,反正你我也是閒著,不如過去賞雪?”
裴初初麵色沉靜。
這位郎君,似乎對她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