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型上帝!
據大數據統計,一個正常人能夠較為清楚可靠的識彆出的顏色種類大約為一千萬,這代表著人類能夠親眼見證到這世界的每一處景色,並且用眼睛和大腦將其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腦海裡,成為一個可以拿出來回想的回憶。
但總有人不滿足於片刻的記憶,他們想要永遠停留住那片人間絕境,想要以某種方式來記錄那份顏色給自己帶來的震撼,同時也想給他人帶來同樣的震撼。這,或許就是最初照相機發明者的動機吧?為了記錄那絢麗的色彩,甘願投身於無聊的零件當中,就為了記錄那片刻的絕境。他算不上一個聰明人,隻能說得上是一名殉道者,一名為了觸不可及目標而獻身其中的殉道者而已。
但大自然的景象總是有極限的,無論是天然腐蝕而成的石鐘乳洞窟也好,還是放眼望去和天空一起填充視野的金黃麥子也好,這些景象總會被人們給習慣,然後習以為常,直到當做是隨處可見的野花一樣,被人習慣性的無視,然後喪失了自己的價值。
喪失了,身為色彩的價值,也喪失了身為奇景的價值。
不過好在,並不是所有人都在觀賞完奇景之後把它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而是深得啟發,想要傾儘所能去記錄下這份美麗;而常被人們拿來當做是武器或者是工具是雙手,此時卻因為他們的思想而沾染上些許藝術色彩,握起了大小粗細不儘相同的畫筆,成為了開拓藝術之路的聖物。
而這種帶領人類走向文明的聖物,也創造了三原色,正是在三原色的帶領下,人類才能不斷的改進出新的色彩,然後再踏上一節文明的台階。
三原色分為色光三原色紅、綠、藍,以及色料三原色黃、品紅和青;兩種三原色有些地方相同,但更多的則是不同之處。而無論是色光三原色還是色料三原色,它們都可以分彆利用加色法原理和減色法原理來混合成白色與黑色,雖然色光三原色和色料三原色兩者相差無幾,甚至可以草率一點的說他們兩個就是一體的。但是最後得出的結果——白與黑,他們除了同屬於無色係之外便再沒有什麼共同點。當然,即使是無色係,也是由人類規定而成的,就為了他們兩個能有些許相同之處。
但是,不得不承認,黑與白,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顏色,它們之間毫無關聯,就像是光明與黑暗一般。
值得慶幸的是,世間的顏色可不僅僅隻有這幾種基本的顏色草草塗鴉而成,隨意挑選兩種顏色混合在一起,你就會得到一種新的顏色。隻要你想並且勇於嘗試的話,你就會得到數量驚人的顏料庫。紫色,褐色,金色,灰色或許隻是灰度,純度上略有差異,不過正因為這一點點,小到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地步,顏色與顏色之間的差彆才顯現出來。他們就像是相貌幾乎相同,但是性格卻截然不同的多胞胎一樣,隻要你敢去嘗試更多的組合,就會了解到更多已經被人發現亦或者是還沒有人發現的色彩。
雖然說這份由人類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色彩不及大自然那樣充滿震撼,不過這些畫作裡麵卻蘊含著獨特的力量,有時甚至會讓造物主都自愧不如。而這,正是人類對色彩的感覺。正因為這份感覺,才會誕生出畫家這一職業。從此,人類的文明登上了一個新的台階。即使是目不識丁的人,在成為了富豪之後也大多會掛上幾幅價格不菲的畫作,也不問畫的是什麼,其中有什麼內涵,他們用金絲檀木或者是鍍金的框子將畫掛在大廳裡最顯眼的地方,就為了在訪客進屋的時候能夠第一眼看見這個不明覺厲的畫作,並在訪客的讚賞之中謙虛一下——這,也就是那副畫的最大價值了。或許它會因為某些原因被當作禮物送給他人,又或者主人又買到了一副新的畫作,將原本這幅給扔到了倉庫吃灰。但無論哪種,都逃不過被人踐踏的命運。這幅本應該填充著色彩與感情的佳作,卻被金色框架慢慢的感染,直到變成一張填滿了金色與灰黑色的廢紙,然後被當作是小孩子的塗鴉之作給草草扔掉。
但是對於大多數為了果腹的畫家而言,每一幅畫就是一件商品,不需要去思考它的感情,也不需要去弄清楚彆的什麼。隻要有人願意買你的畫,那就賣掉它;或許還可以利用點談判的話術來讓自己的晚餐菜單上多出一份雞肉飯或者是一碟甜品,但那幅畫的命運已經注定是被賣掉的了。它們之間的計量單位不再是所謂的感情與心血,而是金錢。
這不應該是一個畫家該做的事情,不,應該說所有的畫家都不該把自己的畫作當成商品,而是應該把它們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去對待,去撫育,去賜予它們靈魂和生命。這才是畫家該做的事情,而不是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商人,言語間尋求著對方話語和心思的漏洞,然後就像是抓住了老鼠尾巴的貓一般想借此吞掉爪下的獵物,這不該是畫家該做的事情。
不過所幸,自己不需要去這麼做——因為自己是一個純粹的畫家,純粹到不需要去擔憂這些身外之物,隻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畫作當中就沒什麼問題。
作為一名純粹的畫家,自己經常待在這間獨屬於自己的畫室裡,一坐就是一整天的時間。在踏入畫室的那一刹那,吃飯睡覺休息之類的雜念已全然被棄之腦後,無論是眼前能看到的,還是腦海裡所想象的,都是自己將要完成的作品。除非是體力不濟或是畫作完成,否則自己是不會離開的。
當然,有的時候也有例外——那就是顏料不足。
作為一名純粹的畫家,在一開始揮灑顏料的時候,自己往往會浪費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顏料,其中紅色,黑色,白色顏料消耗最多,一桶顏料不出兩天就會用完。這時候自己就不得不脫身於未完成的大作,轉而去尋找這些容易消耗的顏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這些消耗都是值得的,雖然在完成作品前那一刹那都會讓旁觀者感覺到浪費和奢侈,不過在最後一筆完成之時,這些顏料也體現出了它們的價值與意義。
不幸的是,自己現在又要不得不外出一趟了——因為太沉迷於繪畫,導致黑紅白三種顏料桶碰撞在一起撒了一地,有些甚至都要濺到自己的畫布上,不過所幸被眼疾手快的自己用身體給擋住了。
幸好,整副畫作完成的差不多了,隻需要再勾上幾筆就可以完成;雖說自己可以直接蘸桶裡剩餘的還沒有揮灑出來的顏料來繪畫,可是這樣的作品是沒有靈魂與美感的,甚至還有可能讓自己辛苦了足足兩天的作品因此變成一張廢紙。即使自己再不樂意,也不得不去出去一趟尋找這三種顏料。
不過,隻要能完成這幅畫作,那麼一切都算得上是值得的。因為這,這就是一名純粹的畫家對自己作品的熱愛與偏執。
早去早回吧,希望能儘快找到。
隨著一聲厚重的聲響,他走了出去;身後那罐被灑出來的暗紅色顏料順著地板磚的間隙處緩緩流淌著,然後在一個交叉處向四周分散,並在時間的流逝下,緩緩褪去了身上的紅色,轉而披上了一件陌生的黑色大衣。
而在這股讓人莫名感覺到恐懼的黑色裡麵,似乎能隱約看到一種名為恐懼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