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紳從前多居住在宮裡和錦衣衛衙門,可是有了她之後,隻要不當值,再晚都要回家去看看。
大歡總是在燈下打盹等著他,捧腮對著一桌子菜垂涎三尺,隻待他回來。
等他回來,她會像隻歡快的小鳥,不,土肥圓的她應該是隻大鳥,撲棱著過來,笨手笨腳替他更衣,服侍他洗手,一臉期待地等待他開飯。
她沒什麼見識,心地又軟,府裡便有人欺負她。
魏紳一邊罵她蠢,一邊乾淨狠厲地出手替她解決。
他教她習字,教她如何馭人,教她許許多多,她從來沒接觸到的事情。
他罵她笨,氣急了用厚厚的鐵戒尺打她的掌心,見她含著一包眼淚,又不敢喊疼的時候,心就軟了。
他心軟的表現,是命人送上吃食,精美的點心,甚至隻是一個橘子,一個蘋果,都會讓她眉開眼笑。
她會讓他先嘗,然後把剩下的一掃而空,神情滿足地忘了剛剛挨打的疼。
她初時很膽小,在府裡戰戰兢兢,什麼都不敢碰;她也狡黠,也不是外麵傳的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頭模樣,甚至對她也很不錯,膽子慢慢就大了起來,偷偷摸摸讓人往自己娘家送東西。
她送的東西,都是米麵糧油,銀子極少。
而且每次做完這樣的事情以後,她都格外心虛,伺候魏紳的時候更加殷勤。
魏紳喜歡看她做賊心虛,掩耳盜鈴的模樣,有時候故意嚇唬嚇唬她,看她自以為圓謊成功的僥幸模樣,心裡有種由衷的歡喜。
魏紳不喜歡她出門,她卻是喜歡熱鬨的性子。
終於有一天,她壯著膽子跟他提出想去廟會,魏紳一時心軟就帶她出去了,結果卻遭人刺殺。
魏紳身邊的人沒有露麵之前,大歡把兩隻鞋子都脫了,當武器扔了出去。
她隻穿著襪子踩在地上,像老母雞護犢一般張開雙手,把魏紳擋在身後。
魏紳當然安然無恙——如果這都能出事,他早就是屍骨無存了。
他看得出來大歡有多害怕,也感受地到她護著自己有多真誠,那時候,他覺得心裡有一顆種子,瞬間就萌芽,長大,變成了參天大樹。
可是他真正想的一句都沒說,還嫌棄地道“脫了鞋像什麼樣子!”親自去把她的鞋拿過來,彎下身子替她穿鞋。
他所有的手下,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位高權重的魏公公,竟然會親自伺候一個下人穿鞋!沒錯,那時候她還不是魏夫人,隻是伺候魏紳的丫鬟。
大歡卻急著檢查襪子,發現沒硌壞,如釋重負地道“太好了,回去洗洗就乾淨了,不用扣我月銀。”
魏紳喜歡用她的月銀逗她,每到月末,她非但沒有月銀剩下,反而還欠他銀子。
“不知死活,這個月月銀扣光!”魏紳一甩袖子道,眼中卻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後來他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她喜極而泣,卻蠢呼呼地道“以後不能扣我月銀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