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蒙蒙亮,陽光透過窗紙而入,將曹溦臉上的擔憂照得一覽無餘。
靈兒在旁邊伺候,安慰她一番無果,忍不住抱怨“姑爺也是,跟著秦將軍就出去,事情也不說清楚,讓夫人您在這裡提心吊膽的……”
“靈兒!”曹溦拉下臉——她從來聽不得任何人說蘇明俊的不好。
她從前做夢的時候,都不敢做這樣的美夢。
夫君高大英俊,體貼溫柔,與她說話的時候從來都是眉眼彎彎,什麼重活都舍不得她沾手,哪怕他自己動手;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她說——除了床上。
曹溦至今仍然會時不時覺得自己活在夢中。
午夜夢回,常覺回到從前,一無所有。
驚慌之中,總有一隻溫暖的手臂搭上她肩膀,輕聲安慰。
這樣還不惜福,曹溦覺得自己會遭天打雷劈。
“知道了,夫人。”靈兒低下頭嘟囔道,“奴婢知道姑爺對您好,奴婢就是這麼一說。”
曹溦緩了臉色,語重心長道“姑爺是溫和,但是不代表他沒脾氣。他是說話總笑著,但是不代表我我們可以忘了尊卑。”
“什麼尊卑?”蘇明俊大喇喇地推門進來,“說靈兒倒罷了,把你自己帶上乾什麼?”
曹溦聞言喜上眉梢,心中大石終於放下,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他一番,長長地鬆了口氣道“沒事就好,妹夫呢?”
蘇明俊擺擺手“我能有什麼事?他去忙活他的去了,我回來補覺。你一點兒不聽話,讓你好好在家裡睡覺,偏和我對著乾,是不是熬了一夜?”
靈兒知道這是打情罵俏的前奏,起身笑道“奴婢去打水給姑爺洗漱。”
“我剛才回來在外麵就著涼水洗了一把臉,你給我做點吃的去。算了,不用你做,去街上給我買碗豆腐腦,兩張炸麵魚,我吃了睡覺,養精蓄銳,晚上還得出去。”
曹溦的臉色微變,卻很快掩飾過去,起來開了匣子抓了把零錢給靈兒,囑咐道“豆腐腦不要韭菜花,多放辣,給我買張胡餅,一碗小米粥,你自己喜歡什麼便買什麼。”
靈兒看看手中的銅錢,小銀豆落地般脆生生地笑道“豆腐腦兩文,兩張炸麵魚五文。一個胡餅一文,一碗粥一文,奴婢和您吃一樣的,又是兩文,一共是十一文。您給了奴婢二十文,要不再撿一文出來,奴婢給您帶一小團龍須糖當零嘴。”
曹溦嗔道“不用,你去買了飯來便是。”
蘇明俊從腰包裡掏出一塊碎銀子扔給靈兒“接著,喜歡什麼買什麼,弄得家裡揭不開鍋一樣。”
靈兒笑道“賣早點的,哪裡能找開這銀子?”說著,把銀子放到桌上。
曹溦隻好又抓了把錢給靈兒,靈兒笑嘻嘻地跑出去。
“過來。”蘇明俊解了外裳扔到地上,大喇喇地坐在床邊衝曹溦伸手。
曹溦蹲身要去撿衣服,卻被他抓住肩膀抱到懷裡,不由紅了臉嗔道“靈兒一會兒就回來了……”
蘇明俊大笑“不動你,想什麼呢!我這跑了一夜,當牛做馬,被秦放就榨乾了。”
曹溦臉色更紅。
“都嫁給我這麼久了,還害羞?”蘇明俊捏住她下巴調笑,轉而又正色道,“我給你的銀子不下萬兩之數,為什麼要過得這麼仔細?”
曹溦咬了咬嘴唇,眉宇間似乎有為難之色。
“說實話,想什麼說什麼。”蘇明俊道,“彆讓我猜,我猜不出來。”
曹溦索性大大方方地道“你辭了官,又沒有正經營生,日日在家裡和我廝混,若是露富,怕會招來注目。而且,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現在的日子已經過得挺好,沒必要鋪張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