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小說全文!
屋裡伺候的人被屏退,連奶娘都出去,隻留下那個女官幫忙照看阿嫵。
白蘇和白芷本來不放心,被蘇清歡給了個眼神,不太情願地出去了。
“你對我的話,是不是向來都隻當成耳旁風!故意和我作對!”柳輕菡怒氣衝衝地開始發作,“我讓你早點滾回邊城你不聽;我讓人告訴你不許秦放去遼東,你還不聽;他走以後,我告訴你緊閉門戶不許進出,你依然不聽……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甘心!”
有些人能做一輩子的壞人;有些人壞著壞著就變好了,但是也許本質就不算壞?
在蘇清歡看來,雖然現在柳輕菡也疾言厲色,但是對她的心,與當初卻是截然不同的。
美人遲暮,心也軟了許多。
“你回答我,你笑什麼!”柳輕菡拿起茶杯想扔,看看啃撥浪鼓啃得津津有味的阿嫵,還是作罷,重重地又放回到幾上。
“我怎麼敢故意和娘娘作對?留在京城的理由,我已經和您說過;去遼東,是將軍的主意,我得尊重他;至於緊閉門戶之事,確實是我疏忽,才導致滿城風雨,讓娘娘也跟著折損了麵子。”
雖然窗戶紙沒有捅破,但是她和柳輕菡的關係已是人人皆知。
關於她的流言,定然也讓柳輕菡沒有麵子。
“你何時顧過我的麵子?”柳輕菡冷哼一聲,麵色卻緩和了些許,自嘲地道,“我若是等著你給我留麵子,我早就羞憤地投井自儘了。”
蘇清歡低頭,有些局促的樣子。
“行了,不用跟我裝。你心裡有沒有我,我還有數。”
這話是真的誅心了,蘇清歡忙道“娘娘這些日子的指點提攜,絲毫不敢忘。”
“我不跟你說這些沒用的車軲轆話。”柳輕菡擺擺手,環顧四周極儘奢侈的布置,臉上露出自嘲的笑意,“這宮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早點說完抱著阿嫵回去。你這隻白眼狼我是養不熟了,我希望阿嫵還能有點良心,記住外祖母。”
蘇清歡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來沉重和絲絲後悔,心中暗想,也許她現在也後悔當年丟棄自己的事情了吧。
“好好對阿嫵,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有孩子和沒孩子的女人是不一樣的,”柳輕菡幽幽地道。
深宮何其寂寞,有個孩子還可以聊以自慰;沒有孩子,真是無窮無儘的絕望。
年輕?美貌?甚至家世?這些都是過眼雲煙,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這些。
柳輕菡知道自己其實有個“命格貴重”的判詞,已經比其他許多人過得都好了;便是現在,皇上也不曾冷落她,一月之中仍能過來坐一兩次。
她甚至沒有覺得高處不勝寒,這宮裡她想鬥誰就鬥誰,十拿九穩;但是這樣的日子,又有什麼快樂可言?
看著進宮的命婦帶著小孩子,每次來都變了模樣,她才能感受到歲月的流逝,總算帶來些積極的改變。
有些寂寞,有些感悟,不到年齡無法察覺。
“是。”蘇清歡無法體察她心中的那些感慨,隻能隱約從她眼中看出些沉重。
“雖然我的驕傲不允許我承認,”柳輕菡道,“但是我知道,我後半生隻能靠你,隻能靠秦放。所以你給我安分守己,也給我籠絡好秦放!把你的醫者仁心給我收起來,那些關鍵時候救不了你我,也護不住阿嫵!窮則獨善其身,你還沒有兼濟天下的能力!”
顯然,她是知道自己和溫雁來真正的關係的。
蘇清歡也不和她辯駁,垂首稱是;她以後確實會更加謹言慎行,不讓人詬病,但是也絕不會放棄自己內心的堅持——醫者仁心四個字,是刻在她骨血之中,永不可變的。
“還有你師傅的事情,有眉目了?”柳輕菡臉上有些不自然,垂在袖子中的手也緊緊握起。
“還沒有。”蘇清歡眸中閃過痛色和堅定。
真相隻會遲到,不會缺席。
“這件事情我猜多半是穆君璧招惹來的。”柳輕菡冷聲道,“你師傅謹言慎行,對於後宮之事退避三舍;但是穆君璧在端妃那裡伺候,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得罪了人。”
蘇清歡沉默不語。
柳輕菡是對的,可是她沒有立場埋怨穆嬤嬤,甚至於師傅,都沒有權力這麼做——穆嬤嬤對她,對師傅,都是天高地厚之恩。
“你是不知道,這宮裡有些女人的心眼是多小,眼界是多狹隘。要讓她們不鬥,大概就是死了的時候。不,死了都不安生。我打聽過,端妃生前受寵,不僅和她美麗又有心機有關,更因為她是當時太後的親侄女。”柳輕菡道,“太後可不是個普通人,當時前朝後宮之事都敢插手,而且盛寵不衰……”
這段關係縷起來挺複雜,柳輕菡口中的太後,算起來應該是當今皇上的嫂子,已然作古。
皇上登基前是八王爺,是皇上的皇叔,也就是說,皇上是不滿當年被兄長繼位,忍辱負重多年終於從侄子手中篡位成功。
端妃算起來,是當今皇上的侄媳婦……之一。
蘇清歡還在縷這些關係,就聽柳輕菡道“端妃得寵自然礙了不少人的眼。穆君璧是她麵前的紅人,自然也沒少得罪人。有些事情,你當是尋常,卻不知已經被人記恨在心,多久都不能釋懷,總要找機會對付你。”
這深宮,讓女人扭曲。
“我這些日子一直在讓人查這件事,”柳輕菡繼續道,“不是我感激她和你師傅撫養你長大——他們從你身上得到的也太多了,我這個親娘都沒得到過,我嫉妒得都想自己親手掐死她;但是我還是得管,誰讓我生了你這麼個不省心的東西,你對她的死耿耿於懷呢?蘇清歡,在你麵前,我得認,我輸了,我得靠你。”
蘇清歡跪倒在地“娘娘言重了。無論如何,您懷胎十月生了我,這恩情我不敢忘。”
“你給我記住,宮裡的事情不要插手。穆君璧和你師傅的死,這件事情由我來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