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坐在炕上伸手,咿咿呀呀要蘇清歡抱。
白蘇扶起蘇清歡,低聲道“夫人——”
蘇清歡站起來,慘然一笑“白蘇,我想起從前看過的一句話,‘所為父母子女一場,隻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段,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並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那時候我隻覺得有些悲傷,現在才知道,這句話到底藏了多大的悲涼。”
她是那個背影,而世子和阿嫵,也必將留給她這樣的背影。
世子默默地把阿嫵抱起來,哄著她,也是對蘇清歡道“阿嫵阿嫵,我們將來都守著娘,長長久久的。”
他害怕彆離,因為從未擁有過的人,一旦擁有就不想再放手。
對阿嫵的心思,他覺得自己很齷齪,尤其看到她對自己全身心信賴的模樣。
可是他太在乎了,他不想阿嫵遠嫁,不想蘇清歡擔憂,不想自己以後要對著毫無感情的人寂寥度日……所有的所有,隻有他和阿嫵在一起,才能最好地解決。
感情?有什麼比從小在一起的感情更親厚?
阿嫵對不起,可是哥哥會給你這世間最好的愛。
我折斷了你的翅膀,就會給你永遠的羽翼嗬護。
蘇清歡看著一雙小兒女,道“我不求你們在我身邊,隻求你們都過得幸福。”
蔣嫣然在桌案前理賬,聞言手頓了下,卻沒有抬頭,很快又手指如飛地撥弄著算盤。
她今日穿了件半舊的青色比甲,梳了個雙丫髻,所以張孟琪隻當她是丫鬟,說話也沒避過她。
事實上,府裡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她和白蘇、白芷一樣,是蘇清歡的心腹。而且她地位更高,但是她自己,總是把自己放在謙卑的位置。
蘇清歡察覺到清脆的算盤聲音中間缺失的那一節,走過來道“嫣然不著急,賬慢慢理,總低著頭對身體也不好。來,我帶你去做甜碗子去。”
她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吧。蘇清歡暗暗想。
“好。”蔣嫣然站起身來,笑意盈盈。
正說話間,虎牙跑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啃了一半的桃子,笑嘻嘻地道“夫人夫人,我來送信。”
阿嫵看見桃子就伸手要,世子瞪了虎牙一眼,後者忙把桃子藏在身後。
“哦?杜麗娘的信?”屋裡也沒彆人,蘇清歡便直接問道。
蔣嫣然默默走到門口,見外麵的小丫鬟都還在院子外嬉鬨,鬆了口氣,關上了門。
蘇清歡想告訴她,若是有人走近,白蘇、白芷會知道,然而到底沒說話,從虎牙手裡接過信來。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麵色突然複雜起來。
凝重、悲憤……
“娘?”世子見她如此,抱著阿嫵走上前來,“事情有了眉目?”
“是有了眉目。”蘇清歡眼眸中閃過冷色,“可是我沒想到,她敢如此喪心病狂!瘋狂戕害當年知情之人,甚至連可能知情的人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