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最愛的人,多少次耳鬢廝磨,卿卿我我,現在他卻像談生意一般告訴自己,不會虧待自己……
陸棄繼續道“書院你先不要去了,醫館那裡也不要拋頭露麵,有失體統。”
蘇清歡的感傷被這句話弄得全變成了怒氣。
“書院的醫科是我籌備多年才設立的,醫館更是我多年心血。”她也學著他的高冷模樣,“拋頭露麵,也是我夫君允許的,豈能中途改弦易轍,說變就變?”
陸棄“……”
看他被自己噎到無言以對,蘇清歡忽而心疼。
他什麼都忘記了,卻要強迫自己接受突然“從天而降”的妻兒,這種巨大的內心撞擊,誰也無法體察。
二十二歲之前的陸棄,對女人的認知基本為零,聽得最多的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三從四德,所以他的直男癌可以理解。
她剛才,似乎用他的失憶一事懟他了。
但是她不難過嗎?也難過,難過得想大哭一場——她也沒做錯什麼啊!
能嗎?不能。
命運讓你受罪,你就得乖乖低頭。
蘇清歡深吸一口氣,緩和了口氣,垂眸道“書院之事,涉及教育,乃百年大計,大夫多了,醫術水平提高了,各種好處,不用我說你也能知道。眼下除了我,也沒有人能挑起書院的事情。”
她走到書桌前,彎腰從桌下有些吃力地抱起一個木箱子,放到桌麵上打開。
她肚子已經有點隆起,卻沒有絲毫嬌氣,陸棄的眼神有些幽深。
蘇清歡指著木箱中厚厚的資料,打開一本遞給他“這些都是我這麼多年的心血,隻希望能夠傳承下去,濟世救人。”
陸棄接過來,低頭看著整整齊齊的簪花小楷,內心被觸動。
她的字很好看,娟秀之中帶著力量;雖然他看不懂內容,但是條理分明,令人舒服。
蘇清歡知道,現在撒嬌、發脾氣都沒用,隻會讓陸棄厭煩,讓自己黯然神傷,能夠說服他的,唯有實力和道理。
“我在醫館亦不是三天兩天,謹言慎行,不敢讓人挑出錯處。”她繼續道,“所以你……將軍大可不必擔心我會給您丟臉。”
“隨你吧。”陸棄道,“我軍營中很忙,初一十五回來,其餘時間不必等我。”
她明明懷孕,最需要他關懷,他說他不回來;從前忙到下半夜也要抽時間,哪怕回來隻是同她說兩句話,看她一眼都要回來的人,現在眼神裡寫滿了逃避。
如果這還不是痛,什麼又算痛?
蘇清歡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她努力自救,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去體諒陸棄,救贖自己,但是陸棄卻冷眼旁觀,不時給她一擊。
她很懂事了,可是她也很疼,又能跟誰說?
她像精神分裂一般,一邊給自己打著雞血,要讓他愛上自己,重溫舊夢;一邊被他陌生的眼神和淡漠的話語,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仿佛永世不得超生。
這種矛盾與糾結,愛與痛,又有誰能懂?
看著陸棄大步離開的身影,蘇清歡控製不住地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