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摸著胡子道“世子年前受傷,得以緩息一個月;世子若是還想緩口氣,那就隻能走舊路了。”
詐傷。
世子道“未嘗不可。”
他的父王在沒有分寸的路上走得越來越遠,他得適時提醒他,不要殺雞取卵,對自己逼迫太甚,否則又有誰能夠替他獨當一麵,讓他得以在上京享他的天倫之樂呢?
兩天後,上京一處不起眼的茶樓雅室內。
世子靜靜地煮水烹茶,不假手於人而是親自動手,動作行雲流水,令人目不暇接。
嘩嘩的水聲之後,他淡淡地對坐在對麵,女扮男裝的方昕道“方姑娘,賞光品鑒一下。”
方昕今年已經十九歲,在這個時代著實屬於大齡單身女青年,但是以她的賢名,根本不愁嫁;更彆提,她明眸善睞,冰肌玉骨,是個難得的美人。
方昕道謝後捧過杯子,先聞後嘗,姿態同樣從容優雅。
世子問“尚可入口?”
方昕搖搖頭“心中焦灼,如牛嚼牡丹,實在沒有品出其中味道,倒是浪費了世子的好茶好水。”
倒是個開門見山的性子,帶著幾分犀利,與傳聞中的“溫良恭儉讓”不太相稱。
“為何事焦灼?”
“婚事以及……這條命。”
世子笑了,自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為婚事擔憂,我尚可理解,但是你我都是局中棋子,進退不由自己,這是無可奈何之事;可為性命擔憂,我就想不明白了,方家現在是幾方都想拉攏的,又有誰能害方姑娘性命?”
方昕抬起頭來看著世子,絲毫沒有因為他在戰場上曆練出來的冷酷而退縮。
“正是世子。”
“願聞其詳。”
和聰明人說話,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世子的幾任未婚妻,死於非命或者臨陣退親,並非意外或者巧合。”方昕道。
“哦?”
“世子心中另有她人,又深受秦將軍和蘇夫人的影響,並不想旁人橫插一腳,所以隻能以這種激進的方式來維護自己的誓言和承諾。不知我說的可對?”方昕端莊大方地道,秀而不媚,明豔動人。
“繼續說。”世子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廣袖盈風,動作優雅。
“我這邊,怕是世子很難找到退親的理由。八字不合那些,在王爺堅決聯姻的態度麵前,什麼都不算;這般算下來,我距離‘意外’,恐怕也沒有幾天時間了。”
方昕看著世子的表情,繼續道“但是我貪生怕死,所以壯著膽子來求一求世子。”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自是我對世子有用。”
“你先說求什麼?不要告訴我,僅僅是為了保全性命,那樣其實你有很多其他選擇。”
方昕笑笑“在世子麵前不敢隱瞞,我卻有意中人,但是礙於世俗無法在一起。我願意幫助世子,但也請世子日後達成所願後,能給我和我心愛之人一條活路。”
“你倒是坦誠。”世子看著她臉上毫無羞愧之色,坦坦蕩蕩,不由道。
方昕苦笑“命若螻蟻,也要自惜。人也就活一次,誰知前世後生?總要為自己爭取一次。”
這話像極了蘇清歡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