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西鳳,要不要?”穆敏走到井邊汲水淨手,“我從秦昭酒窖裡偷出來的。讓他知道,非得罵我不行,您老還不領情。”
“你倆少演雙簧。我還不知道你們倆蜜裡調油似地好?說起來,”他晃了晃手裡的大蒲扇,
擋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失神,“你比你娘的眼光好。”
“您自己覺得您比我爹好?”穆敏也不生氣,“其實說不定真是我娘走了眼。”
黃一手道:“什麼叫‘說不定’,就是你娘走了眼!我當年就告訴她,跟著我此生無憂;跟著你爹,短命又淒苦,偏偏不聽,唉。”
穆敏對親娘並沒有太深的感情,隻短暫頓了一下後便道:“可能對於我娘來說,即使曇花一現,因為那個人是我爹,她便義無反顧了吧。譬如我,如果是為了秦昭,明知是飛蛾撲火,我也會一往無前的。”
黃一手道:“你放心,秦昭是個好的,你這丫頭,有後福。”
穆敏嘴角翹起:“我就喜歡您這樣說話。來來來,我給您倒酒。”
她拎著酒壺和兩隻酒杯過來,就在黃一手身邊席地而坐,歪頭倒了兩杯酒,然後遞給他一杯。
黃一手接過來放在鼻尖輕輕嗅著:“香,好酒騙不了人。”
穆敏已經一飲而儘,笑道:“好喝改天我再給您偷點出來。辣——”
“牛嚼牡丹。”黃一手搖著頭道,“糟蹋了我的好酒。”
穆敏把酒壺拿起來塞到他懷裡,“給您,都給您!”
她把膝蓋屈起來,雙臂環膝,臉貼在膝頭,看著黃一手悵然若失道:“我和秦昭的親事,怕是要起波折了。”
黃一手根本不信,睥著她道:“少裝可憐。我知道你今天來的用意,彆白費力氣了。陪老頭子喝酒就待一會兒,要說彆的就趕緊走。”
穆敏把臉埋在膝蓋中。
就這樣頓了一會兒,黃一手熬不住了:“喂,敏丫頭,你彆裝了。”
穆敏抬起頭:“我沒裝呀,我覺得太陽有點大而已。好了,我不吵您老人家了,我回去,秦昭去軍營估計也快回府了。”
說著,她竟然真的站起身來,拍拍身後的塵土,提起石桌上的食盒擺擺手要往外走。
等到她要邁出門檻的時候,黃一手終於沉不住氣道:“敏丫頭,你回來。”
“嗯?”穆敏回頭,露出強顏歡笑的神色,“還有事?”
“回來!”黃一手沒好氣地道。
穆敏慢騰騰地挪回來,在他身旁站著,低頭沉默,情緒黯然。
“到底怎麼回事?”黃一手問。
“您真的想聽?”
“說!”
“事先聲明,我沒有賣可憐的意思,您老爺不要違反自己的原則……”
“快說,哪來那麼多廢話!”黃一手對著酒壺的壺嘴灌了一大口酒道。
“您也知道,我被秦昭吃得死死的。所以您上次跟我說的那些,我沒忍住跟他透露了幾句。他聰明絕頂,猜出了大半,這幾日都悶悶不樂。”
黃一手“哼”了一聲。
穆敏可憐巴巴地道:“他心裡肯定是埋怨我不儘力,沒有打探到更多消息。我有苦說不出,也無從解釋。”
“他敢怪你!”黃一手吹胡子瞪眼,“反了他了!沒有你,能有他的滔天富貴和不世之功嗎?”
“沒有沒有,他當然不是那樣隨意遷怒的人。可是那是他親生母親啊!他現在心裡肯定難受,哪有什麼心情跟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