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有人提了個主意,說可以脫去軍裝,假扮海盜去捕魚。稻妻海盜都是些膽大不知死活的,隻要有利可圖,不會在意八醞島戰役和駐紮的幕府軍。”
久田麵色有些難看,咬著牙:“我覺得是個好主意,就同意了他們的主意。可沒想到,他們竟然一去不返!”“他們……”
平川心中咯噔一聲,隱約有所猜測,卻還是抱著僥幸:“是被幕府軍識破了?”
“不。”久田搖搖頭,恨聲道:“這群叛徒,竟然真的去做了海盜!還靠著偷襲,殺了好幾個不肯和他們同流合汙的兄弟!若不是有兄弟僥幸逃回來,誰也不敢想這些人敢做出這種事!”
熒瞥了他一眼,倒沒覺得太奇怪。
很多時候,沒有足夠的覺悟和信念,沒有嚴明的紀律和正確的理念導向,兵與匪的轉換隻在一瞬間。
更何況當影出現在戰場後,反抗軍士卒能看到的未來隻有死亡一種。
生死壓迫,再加之物資短缺,沒有當場嘩變,而是找借口逃走轉變身份,已經是種較溫和的做法了。
“這件事情發生後,軍營中的氣氛就變了。”
久田又歎了口氣,表情半是麻木半是悲哀。
大多數人若有的選,都不願意就這麼死了。於是當天夜裡,幾夥人湊在一起,悄悄跑到船隻停泊處,打算偷了船逃走。
“我帶人攔下他們,可看到他們的表情,我就知道我攔不住他們。人心散了,士氣也早就崩了,反抗軍……至少我們這些反抗軍,已經名存實亡了。”
“於是我留下幾條船,告訴所有人,想走的都走吧,去當個普通漁民,或者去找幕府軍投降……隻要不做海盜,都可以。哈,也不知道離開的人還願不願聽我的,但萬一有一個聽的,也能少個該死的海盜不是?”
久田咧咧嘴:“所以現在島上就剩我們這些不願意走的家夥了,反抗軍名存實亡,但也還有個名。我實在不想往後稻妻人提起我們,提起反抗軍,第一個想起的是那些該死的海盜。”
他回憶著這些天的經曆,心中羞愧,覺得對不起五郎大將的信任,頗為自責,好半會兒才回過神,慌忙擦擦眼角,看向熒:“沒留神說的多了,實在抱歉……旅行者大人,穿過雷暴可有什麼要提前準備的?您儘管吩咐就好!”
熒想了想,問到:“你們的船隻夠嗎?”
“夠的夠的,能把所有人包括傷員一起帶走。”
久田連忙點頭,旋即有些遲疑:“旅行者大人,穿過雷暴會不會受傷?有的兄弟傷勢太重,我擔心他們撐不住。”
“放心,隻要他們能扛得住旅途奔波就沒問題。”
熒抬頭望了眼天色,道:“抓緊時間,安排人員登船,我們儘快出發。”
“是!是!多謝旅行者大人!”
久田連忙起身,謝了又謝,叫上哲平一起,去安排反抗軍殘軍登船。
臨時據點沒什麼好收拾的,最不舍得放棄的也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船隻了。
反抗軍很快集結,先將傷員抬上船,安排好相應的的照護人員,其餘人才依次登上剩餘或大或小的船隻。
船隻並不多,哪怕算上小漁船,攏共也沒超過十隻。
熒在久田的堅持下,沒有選擇原先的小船,而是登上航行在最前方的、最大的一艘戰船。
船隊離開無明砦,向海祇島方向駛去。
當太陽西斜時,站在甲板上便能看到那聲勢駭人的雷暴,深紫色雷霆如長蛇般遊走,又好似紮根天地間的根係。
可怖的雷光照在船隊上,壓的人喘不過氣。
反抗軍皆忍不住屏氣凝神,有些人更是閉上眼睛,似乎在虔誠的向神明祈禱。祈禱之人有的於心中默念,有的則小聲禱告。
有人聽著禱告聲便忍不住歎氣,剛想一同禱告,又猛然察覺什麼,瞪著一旁小聲禱告之人,神情緊張且驚恐:“停下!快停下!你他媽在向誰祈禱?!”
“啊?當然是將軍大人……嘶!”
祈禱之人反應過來,麵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身邊的人飛快散開,看他的目光如同在看瘟神。
且不說將軍大人很可能不再庇護他們,就說現在這情況——他們在旅行者大人的帶領下,試圖偷渡將軍大人降下的雷暴,這個時候向將軍大人祈禱,是嫌自己活太久了麼!
“我……我習慣了啊!我信仰的就是將軍大人啊!”
那人突然有些崩潰,哭喊道:“我們為什麼要和將軍大人作對啊!珊瑚宮之民憑什麼不是稻妻人啊!”
四周一片寂靜,沒人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海祇大禦神隕落千年,海祇島成為稻妻治下也有千年,自然有著珊瑚宮之民轉換信仰,認為自己是鳴神子民,並認為珊瑚宮之民也是稻妻人。
這類人不在少數。
他們即使加入反抗軍,最初的目的也隻是反抗幕府,而不是反抗將軍大人。可以說,當反抗軍、當海祇島被有心人推動的潮流裹挾,喊出海祇大禦神的名號時,最茫然也最痛苦的就是這些人了。
反抗軍士卒沉默著,直到某一刻,有人察覺到環境變換,抬頭一看,那駭人的雷暴竟被他們甩在身後,頓時驚喜大喊:“雷暴!我們穿過雷暴了!旅行者大人真的帶著我們穿過雷暴了!”
眾士卒寂靜一瞬,旋即便是似要響徹天地的歡呼呐喊!
那崩潰哭喊之人愣了愣,呆傻茫然地望著逐漸後退的雷暴,眼中驀然有著極大的驚喜迸發,他又哭又笑,向著鳴神島方向叩首,聲嘶力竭:“將軍大人沒有放棄我!將軍大人沒有放棄我!!”
他的喊聲很大,可惜被更激烈的呼聲淹沒,竟顯得有些渺小,以至於無法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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