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名著世界優雅老去!
中規中矩地參觀了幾個不同用途的房間之後,“表弟瑟西”忽然提出了一個要求,她希望和阿爾伯特在裝修豪華的藍鯨圓頂廳內單獨待一會兒。
諾頓“……”
諾頓此時對男女單獨待在一起這種事非常敏感,尤其是其中一方是風流浪蕩的阿爾伯特少校,便忍不住用一種成年人都懂的曖昧語氣說道
“這間廳內陳列的各種藝術品和書籍都很有紀念意義,如果有所損壞的話,上報損失時會需要提交詳細的記錄的。另外,這裡的沙發靠墊、長絨地毯和刺繡桌布是成套的,並且都是從意大利定製的精美手工製品,若是……”
這次,一向隨性好脾氣的阿爾伯特少校終於沉下了臉色。
他收斂了唇邊的輕浮散漫笑意,同時嚴厲地瞪視著領班諾頓,冷峻迫人的氣勢使得諾頓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化為一個略顯尷尬的牽強笑容。
等到想入非非的諾頓先生終於離開房間了,裴湘才撲哧一笑。
艾斯在心裡嫌棄了一會兒阿爾伯特的狼藉名聲,然後才問裴湘道
“艾米,是這裡嗎?”
裴湘閉上眼睛四下聞了聞,輕輕頷首道
“應該是在這個房間裡。早上重新密封那些圖紙時,我在那上麵塗抹了一些特殊調製的香粉。那種香粉平時味道極淡,如果不是嗅覺極其靈敏或者像你我這樣非正常的存在,是嗅不到那種香味的。艾斯,你靜下心來聞一聞,很容易捕捉到那一縷味道的。”
艾斯按照裴湘的話去做。片刻後,他果然在有些渾濁的室內空氣中嗅到了一縷有些清冽辛辣的味道,很特殊,一旦被嗅覺捕捉到了,就很難被忽視。
“這種香氣……也是你夢中學到的?”
“嗯,隻要再添兩味藥材,就是一份清心醒神的藥劑了。我是先回憶起了這個藥方,然後才進一步琢磨出了這種追蹤用途的。”
“艾米,你的想法一向靈活多變。”
裴湘嫣然一笑,看著艾斯循著那股隱蔽而特殊的味道走走停停,最後停在了一幅肖像畫的麵前。
“這裡嗎?”艾斯打量了一會兒掛在牆上的畫作,記住所有細節後,才從畫框的背麵取出了那份密封好的圖紙。
裴湘走到艾斯身邊打量他手中的文件袋,之後又觀察了一會兒畫框,方才出聲問道“看出什麼來了?”
艾斯看著一本正經當考官的裴湘,眼眸中劃過一抹笑意,他故意多思考了十幾秒,然後才回答道
“從頭講起的話,早上七點三十分的時候,這所俱樂部裡的人取走了後門台階上的交易物品,這時候,我心裡產生了兩種假設。其一是,取走文件的人就是或者知道幕後指使者,隻要審問他,我們就能知道答案。
“其二是,取走文件的人並不清楚誰是幕後主謀,他和福特斯一樣,隻是聽命做事,其餘一概不了解。所以,他的任務僅是把從後門取到的文件放在俱樂部裡指定的位置,然後便會離開。緊接著,這份被放在指定位置的文件會在之後的某個時間點上,被真正掌握內情的人悄悄取走,再由那個人帶出這家俱樂部。”
裴湘維持著考官的穩重做派,清了清嗓子,背著手繼續提問道
“那麼,艾斯同學,你覺得哪個假設更靠近真相?”
“自然是第二個。因為如果是第一個的話,那就太容易暴露幕後之人的身份了。”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並且,我們此刻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你瞧,這份文件出現在了這幅畫的畫框後麵。”
“是的,所以我還需要接著分析,對不對?”
裴湘嚴肅地說道“嗯,關於這場考試,凡是主動答題的學生都會更容易獲得良好的印象分。”
艾斯受教,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份密封文件出現這裡,顯然,是等著某個進入藍鯨圓頂廳的人取走的。而那個人,是在一段時間內可以自由出入這裡的人,可以是雇員,也可以是會員。”
裴湘接著分析道“這個範圍有些廣。鑒於你我不能一整天都在這裡盯著,甚至要在這裡營業之前迅速離開,所以,我們需要在一份名單中挑選出最可能的人選,縮小調查範圍。”
“最有可能的人選……需要符合三個條件,”艾斯沉吟著說道,“首先,今天之內,這個人一定會出現在這裡。”
“對,等待的時間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因為明天早上這裡會有女仆來清掃。”裴湘附和道。
之前參觀其它房間的時候,她向諾頓詢問過女仆打掃房間的頻率和時間段。
另外,這些畫框上纖塵不染,由此可見,女仆打掃衛生時是不會忽略這些畫的。所以,如果不能在明天早上七點之前取走文件的話,畫框後麵的秘密會很容易被打掃衛生的人發現的。”
艾斯繼續說道
“第二個條件,是此人要經常使用這個房間,也就是說,來人最好是一位進出藍鯨圓頂廳而不顯得突兀的人,這樣才能減少有心人的格外注意。最後一條,這個人的身份背景方麵也許和船廠有關,並且,還是一家經營不善的老舊船廠。”
瞄了一眼艾斯手中被密封好的圖紙,裴湘也同意他的分析。
自從蒸汽動力和鐵殼船出現之後,依靠匠人經驗的老式船廠就在走下坡路,而技術先進精湛的造船師和輪機工程師人數不多,供不應求,幾乎都被一些背景深厚的大型造船廠和船隻維修中心聘請走了。
從幕後之人交代福特斯做的那些不光彩任務來看,對方經營的船廠或者相關產業在技術更新上存在嚴重的滯後性,似乎已經跟不上這個造船業蓬勃發展的時代了。
“三個條件,有利於縮小範圍並篩選出嫌疑人,可我們總得先有個大致範圍。”
艾斯把密封圖紙重新放入畫框後方,並按照之前記住的種種細節把油畫重新歸位,避免讓人瞧出被移動過的痕跡。
“最穩妥的做法,其實是從現在開始就盯著這間藍鯨圓頂廳,記住每一個出入這裡的人。如果有人接觸過畫框背後的密封文件的話,身上也會沾染上特殊的香氣,很容易被我們發現。”
裴湘輕笑一聲,調侃道“可惜我們不會隱身術,否則的話,倒是很容易完成這件事。”
艾斯卻搖了搖頭,認真提出不同見解“如果能夠運用魔法的話,我更希望直接獲取諾頓的相關記憶。我相信,作為一名領班,諾頓先生對經常出入這個房間的人肯定心中有數的。”
“或者,我們可以使用一種讓人講真話的魔法藥劑,唔,就是不知道使用這種藥劑的時候,被迫吐露心中秘密的人會不會留有記憶?”裴湘興致勃勃地補充道。
艾斯彎了彎唇角,他特彆喜歡和裴湘討論這樣看似充滿幻想元素的奇怪話題,因為這是他和她之間的羈絆,與眾不同且無法割裂。
“對了,你對那個從後門把圖紙拿進俱樂部的人怎麼看?”裴湘忽然問道。
艾斯沉吟片刻,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雖然沒有看到那人的上半身,但從他的褲腳和鞋子上沾染的汙漬來推測,那人應該在廚房或者儲存麵粉類食物的地方停留過一段時間。
“再有,這裡的雇員都穿著統一製服,我們無法從對方的衣著麵料和顏色上鎖定取東西的人,但從他的鞋碼大小方麵著手,倒是可以推斷出對方的大概身高。最後一點,即便是匆匆一瞥,可我記住了那隻拾取文件夾的手,隻要再見到,我有七成把握能夠認出來。”
說到這裡,艾斯展顏微笑,他朝著裴湘伸出胳膊,彬彬有禮地邀請道
“親愛的艾米小姐,以及,公正不阿的考官大人,我邀請你繼續參觀這家俱樂部,說不定會遇到一個意外的驚喜。”
裴湘嫣然一笑,無需艾斯再多說什麼,她便欣然挽住對方的胳膊,同他一起往門口走去。
離開藍鯨圓頂廳的時候,兩人沒有見到領班諾頓。
引路的侍者致歉並解釋說,諾頓先生去處理另一件緊急事務去了,等一會兒忙完了,他就會返回這邊繼續陪伴阿爾伯特和瑟西表兄弟二人。
裴湘和艾斯都表示不介意,然後便一邊聽著年輕侍者的介紹一邊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們聞到了一陣濃鬱的咖啡香氣,就順勢談起了俱樂部裡日常供應的點心、飲料和餐品。
艾斯學著阿爾伯特慣常逗弄小姑娘的輕挑做派,一邊極力誇獎俱樂部裡麵的點心既獨特又美味,一邊又含含糊糊不具體說明是如何特殊和精美的,頓時惹得身邊的“表弟瑟西”好奇不已。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開始還有些打情罵俏的意味,後來不知怎麼就變成了一道證明題。
瑟西並不相信阿爾伯特的話,她認為一家俱樂部裡的點心肯定沒有高級餐廳裡的精致美味,是阿爾伯特在撒謊誇耀。而阿爾伯特也不服輸,堅持認為自己是對的。
“瑟琳娜,哦不,是瑟西表弟,他們這裡為會員的點心並不是從外麵購買的,而是聘請了手藝不錯的點心師親自製作的。我說的對嗎?”
阿爾伯特轉頭問一旁的侍者,顯然,他後麵的問題是對侍者提出的。
侍者微笑點頭,耐心解釋
“是的,為了確保會員入口食物的質量,我們一般都會親自烹飪和把關。當然,如果哪位先生希望嘗試不同的口味,我們是不反對外帶食物的。一切,都以諸位會員的意願優先。”
瑟西狐疑地看著阿爾伯特和侍者,壓低了嗓音說道
“既然如此……正好路過廚房附近,可以麻煩你把廚房裡的工作人員喊出來一下嗎?說實話,我真的挺好奇的,可親愛的阿爾伯特少校壞極了,竟然不願意告訴我詳情。既然如此,我想同你們的大師傅和幫工們聊一聊,讓我長長見識。”
侍者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見狀,瑟西輕哼一聲,斜著眼睛瞟向阿爾伯特。她的眼神傲慢又帶著點兒撒嬌的意味,整個人瞧著嬌媚鮮活極了。
阿爾伯特被情人這樣的水潤眼神勾著,哪裡還有剛剛的爭辯氣勢。
他立刻服了軟,目光如水般纏綿溫柔,儼然是對方說什麼他就會做什麼的昏頭模樣。所以,不等瑟西再多說什麼,他立刻就給了侍者豐厚的小費,並強硬地表示,瑟西要什麼,就給她什麼。
於是,當領班諾頓行色匆匆地返回時,艾斯和裴湘已然愜意地坐在三角茶幾前,一邊喝咖啡、吃點心一邊和廚房的工作人員聊起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