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神者!
連續兩天,餘夜把自己關在屋裡,幾乎一言不發。
他生母親的氣,氣母親竟然私下跟仇人達成協議;他生餘生的氣,氣餘生當天一言不發,就那麼旁觀仇人的威脅。
但是在心底,餘夜其實是在生自己的氣。他氣自己真的就那麼妥協了,麵對仇人的嘲諷和威脅,他甚至沒有膽量過多的斥責。
對方的威脅就像給他精心準備好的理由,雙手捧上,遞到餘夜麵前,令他不得不接受,幫助他說服著自己,就此放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份退縮在心裡反複醞釀,最終發酵成一壺名為悔意的酒。
餘夜痛恨自己的妥協,這讓他沒有辦法再直麵範寧。但是忽然有那麼一刻,餘夜想明白了,結局在開始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無論自己的選擇如何,以寧兒外柔內剛的性格也不會再見自己,這件事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將兩個人的生活軌跡從中剖開,再也無法合攏。
想通了這點,餘夜的心卻陷的更深了。
這兩天,餘生一直守在弟弟身邊,同樣心事重重。
李總督離開以後的第二天,餘生思來想去,還是找機會和鐘間通了電話,電話被接通了,那頭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聲。
女人冷漠的告訴餘生兩件事鐘間被不明身份的人打傷,已經回二區了,並且再也不會接觸這件案子。
餘生掛掉電話,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事情的發展遠超他的預料,鐘間的離開更印證了李總督的威脅。
在餘生看來,有些事總是需要餘夜一個人安靜想清楚的。除非餘夜自己願意從泥沼裡拔出腿,繼續向前,否則任憑誰守在一具空軀殼身邊都沒有意義。
“哥,”餘夜低頭問,“我做的對麼?”
這是兩天裡他第四次問餘生這個問題了。
餘生在心裡苦笑,對和錯,誰說的準。
“也許是對,也許是錯,我不知道,畢竟誰都沒辦法去未來看上一眼,也沒有辦法做出完美的選擇,”餘生說,“但是我們這一輩子,總是需要放棄點什麼,不是麼?”
“放棄……”餘夜喃喃自語,“原來我已經放棄她了麼……”
餘生真想告訴他,你無論怎麼做都沒有錯,如果你願意,就跟他們正大光明的抗爭到底吧。
但是他永遠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餘生想到家裡已經失去了父親,他絕不能再失去母親和弟弟,即使隻是一個可能。
就這麼自私下去吧,弟弟,餘生慚愧的想,我們都無能為力,隻能像所有人一樣,在現實麵前低下頭才不會碰的頭破血流。
“不!我絕不允許!”病房外傳來柳月君的聲音。
“月君,我們不問你,”有個女人的聲音顫抖著說,“我們隻問餘夜!”
“餘夜也不會同意!”柳月君的聲音陡然高出一截,過了片刻又軟下來,帶著無助和哀求,“就讓這件事這麼算吧……”
“過去?!”女人絕望的喊,有個男人似乎在低聲安慰她,“我女兒,你未來的兒媳婦,現在
變成這樣,你說就這麼算了?餘夜的傷能痊愈,我女兒受得侮辱能痊愈嗎?!”
有醫務人員的警告聲傳來,門外沉默了一會。
“寧兒是個好姑娘,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丫頭,”柳月君的聲音也帶了一絲哭腔,“可我也不能讓我兒子用他的未來去賭啊,你們這樣鬨下去,他們真的會殺人的……”
“就當為了範寧想想吧……”柳月君嘶啞著嗓子說。
“為了寧兒!”女人打斷柳月君的話,“你有臉說為了寧兒,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真沒想到你這麼自私!”
“是,”柳月君沉默片刻,“我是自私。”
兩個女人都不再說話。
門被推開了,一個身材消瘦兩鬢斑白的男人走進來。
“範伯伯……”餘夜呆呆看著來人。
範寧的父親向來文質彬彬,一股書生氣息,曾經最讓他自豪的就是一頭濃密黑發,即使年近半百也沒有一絲銀色,讓他看起來年輕不下十歲。過去的時候,因為餘夜偶爾會冒出一根白頭發,他還經常拿餘夜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