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神者!
紫色亮光和黑暗在餘生眼前交織在一起,組成一道斑斕的巨網,把餘生籠罩在其中,餘生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可憐的飛蛾,沒頭沒腦的一頭撞進蛛網裡。
這無形的蜘網不但充滿劇毒,讓人四肢發軟,而且越是掙紮,身體便陷得越深,捆得越緊,最後網中獵物耗儘力氣,隻能絕望的眼睜睜等待自己變成一具骷髏。
餘生的眼前出現幻覺,耳朵卻仿佛被水泥糊住,除了腦子裡嗡嗡作響,剩下的餘生什麼都聽不到,他也感覺不到四周變化,什麼都摸不到,什麼都碰不到,甚至沒有冷暖風吹,他似乎被困在一片虛無之中,除了他自己,萬物皆空。
這種感覺先是讓餘生孤獨無助,接下來就是毛骨悚然,這種感覺如同一個人獨自走在黑暗的小巷中。此時此刻他最怕的不是突然有惡徒攔路,而是什麼都沒有時的草木皆兵。
餘生眼前的紫光就像流淌著的河流,雖然斷斷續續潮漲潮落時有變化,卻絲毫沒有消失的意思。
餘生不停睜眼閉眼,周身景象漸漸開始起了變化,在紫色光芒之外又出現了金色的閃電,龍騰蛇舞,然後像受到某種力量吸引一樣,又同時向一處彙聚,閃電相互纏繞,成為一道道線條,構建出一個大致輪廓。
餘生盯著那輪廓隻一眼,就看出那輪廓是一個人形,緊接著,金色電光快速移動,第二個的人形出現在餘生眼前。
電光構成兩個人形之後,便不再瘋狂飛舞,卻依然在極速顫動,隻是幅度極低,如果不仔細觀察隻會覺得電光一陣模糊。
兩個人形一遠一近,一個仰倒,一個側臥,人形邊廓的那些閃電活動規律也有跡可循,閃電輪廓一張一縮,根本就是人呼吸的模樣,而輪廓胸口位置更是電光閃爍,幾乎呈純白顏色。
餘生呆呆看著眼前的景象,過了好久,紫色漸黯,金光大盛,他眼前一痛,無數顏色聲音觸覺味道幾乎在同時前仆後繼的擠進他的腦子,無數瞬間回歸的感受像鋪天蓋地的爆炸一般讓餘生哀嚎一聲,幾乎抽搐起來,這痛苦來的快去的也快,在強度到達頂峰時如膨脹到最大限度的氣泡般消失的無影無蹤,隻餘下一點回音。
餘生喘息一陣,他終於回複知覺,這才發覺手壓在身下,已經開始發麻,臉緊貼著某塊冰涼的地方,口鼻裡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鐵腥氣息,讓人極不舒服,餘生艱難的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黃色,餘生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塊地磚。
記憶潮水般湧回來,餘生悚然一驚,他記起自己剛剛在何處正在做何時,這一嚇可非同小可,他猛的坐直身子,顧不得頭暈眼花來回張望。
房間裡,丁晴仰麵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起來是坐在床上的位置直接向後倒下去的;淑君趴在地上,腳朝外,看不清楚具體情況。
店長側身,上半身倚著牆壁,沒有完全倒下,神色平靜,看起來倒像哲者正在閉目冥思。
餘生目光再轉,落到翁先生身上,然後便凝住了。
不久之前還在歎息訴苦的翁先生,此時此刻正躺在地上,驚恐的瞪大雙眼,脖子上有一道傷口,又深又長,幾乎切斷了整個喉嚨。地麵上一片黑紅色,已經沒有多少血液再從傷口裡流出,餘生剛才聞到的鐵腥氣似乎就來自這裡。
餘生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喘息了好久,感覺重口的那股氣息一直壓抑在胸口,鼓脹的難受無比。
餘生緩緩抬起頭,丁晴和店長就在身前,他卻不敢過去查看,他擔心……自己再也叫不醒他們。
隨著一聲輕吟忽然響起,餘生的心臟隨著這聲音砰砰砰幾乎跳出胸膛,仰麵躺倒的丁晴緩緩坐起身,麵露痛苦。
倚靠在牆邊的店長也發出一聲短促的呼聲,似乎剛從水底探出臉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溺水者。
店長搖著頭,努力支撐起身體,他隨後就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目瞪口呆。
丁晴的目光卻落在躺倒在地的淑君身上。
“你們看。”丁晴緩了口氣,示意兩個人。
店長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翁先生,轉頭對餘生說:“從旁邊走,邁過去,小心不要踩到血跡裡。”
餘生跟著店長跨過地上的屍體和血跡,第一眼就看到那一地碎裂的神像,最大的塑像已經四分五裂,地上的碎片粘滿了紅紅白白的破皮爛肉,甚至還黏著幾縷金色亂發。
餘生腦子裡立刻就知道,翁家的這位女主人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他隨即意識到眼前的情景並不適合他看,但是眼睛卻顯然比腦筋動的更快。
淑君的大半個腦袋都沒了,像熟透的西瓜被人用木棒打爛一樣濺了一地,崩的到處都是,甚至丁晴的鞋上也疑似粘了幾點。
原本完整的白骨變形裂開,僅僅靠著皮肉揉雜連在一起,不過餘生還是可以在一片血肉狼藉中看到下頜和一顆顆牙齒。所有血色中間攤開的白色一坨,像變質的豆腐,最上麵是淑君那頭新染的金色頭發,底下已經在血裡泡的發黑。
所有人都在,或死或生,隻有原本還在床上昏迷的翁小未消失不見。
餘生腦子裡閃過一個熟悉的場景,沒等他細想,胃中就開始一陣翻滾,店長立刻壓低聲音,“不準吐,”他說著深深看了丁晴一眼,“現在走,離開這裡再說。”
丁晴和餘生這才想起他們現在的處境。
剛才的異相讓餘生驚魂未定,那紫光應該就是翁小未失控能力的具象,但是帶來的昏迷似乎並不是徹底的失去意識,餘生回憶起黑暗裡的景象,那金色的幻覺充斥了他的大腦,驅走了原本糾纏住自己的紫色,似乎有個念頭從腦海裡一閃而逝,等餘生注意到這點時,卻再也想不起來了。
三個人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回到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運氣好還是彆的什麼原因,幾個人出來時並沒有看到其他人。路上樓裡靜的可怕,隻有三個人的腳步聲,那聲音一步步像是踩在人心頭,讓餘生越走越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