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郎的心思一直被暴君的對話吸引,注意力稍亂,並且他也從沒有想到,在這勝券在握的關頭,遊蕩者還會做出怎樣的舉動。
鐵匠與陸重的爭鬥愈演愈烈,隱隱悶雷般的聲音連綿不斷,直到整座廢樓徹底倒塌。巨大的轟鳴聲讓由四郎下意識轉頭看去,但是在轉頭的那一瞬間他就明白,自己犯下大錯。
唐糖早就按捺不住了,被動的等待結果並不是她的習慣,從由四郎出現到陸重的到來,唐糖隻覺得自己身上的束縛越來越緊,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暴君是狂野的囂張的暴躁的,而不是像大家閨秀一樣駐足而不敢向前,唐糖的力量的就像一股旋風,當然要席卷一切。在這點上,唐糖與左右倒是相似,隻不過她比沒頭腦的左右更加懂得該如何戰鬥。
在鐵匠開口的瞬間,在由四郎扭頭分神的刹那,唐糖的衣袖褲管猛然鼓脹,頭發無風而起。與此同時,唐糖腳下地麵卻猛的一聲悶響,陡然向下陷落,泛起蛛網般的裂紋。
由四郎剛剛扭頭過去,就立刻意識到自己犯下的致命錯誤,他麵對一頭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凶獸,卻在最緊要的關頭屬疏於防備,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凶獸就是凶獸,即使暫時被鎖鏈捆住而不再咆哮,那也隻是在等待一個爆發的時機而已。
由四郎加入近神軍已經超過十個年頭了,他從一名普通的軍隊士兵到被選進近神軍,而後一步步爬到現在這個位置,成為帝國軍方第一人的左膀右臂,麵對過的戰鬥與亦神者不計其數。
因此,由四郎本不應該在戰鬥中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也許真正的原因在於,在平時戰鬥中沉默而淩厲的暴君,竟然在剛才的交談中也像她在戰鬥中表現的一樣出色。暴君用寥寥的幾句話,直接了當地說出了包括由四郎在內的所有人都在努力忽視的真相。
羅大將軍在帝國內擁有無上榮光;在軍隊中如同戰神般備受擁護;戰場上更是無人敢直攖其鋒,一舉擊垮反抗軍,使得帝國二十年無戰事。
老皇帝還在世的時候,治朝已久,手段高明,恩威並施,加上羅將軍身受其知遇之恩,因此甘願收斂光芒,安分守己。但是新帝繼位僅僅幾年時間,現在不過二十歲,這位被稱為帝國脊梁的大將,還會繼續心甘情願的臣服下去嗎?
帝國皇族內外,朝堂上下,沒有人敢相信,也沒有人敢懷疑。
而當事兩個人,表麵上卻如一汪春水,似乎對底下種種猜測懷疑毫不知情。
雖然由四郎自己或多或少聽聞猜想過這些事情,但是當這種猜測從如今帝國最大敵人的遊蕩者的主將之一口中說出來,足以讓他心驚。
由四郎不知道暴君的話隻是一時的無心之語,還是遊蕩者內部的統一共識。如果是後者,那麼遊蕩者今後很可能會憑此改變對近神軍的戰術,這也會成為遊蕩者堅持對抗的最大支柱。
況且,如果連遊蕩者都已經這樣認為了,那麼朝堂之上究竟還有多少人持有相同的想法,而這種想法究竟會影響當事雙方影響帝國多遠多久,這將是個可怕的未知。
但是此時此刻,由四郎已經顧不得在遙遠的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了,當他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時,立刻回頭。
在由四郎回頭的那一刹那,在鐵匠與陸重交手的方向,他的眼角餘光仿佛看到兩個遙遙對立的巨人,默立在月光之下,一個幾乎融入夜色,隻能看到一片巨大的不規則的暗影,另一方卻更高更纖細,在黑夜裡反射著星點冷光。
當由四郎回過頭來的那一刻,唐糖腳下的地麵轟然炸裂,巨大的凹陷如被天降神錘砸落,由此可想源自唐糖雙腿的力量有多麼強大和可怕。
唐糖在這股無匹力量的推動下,仿佛化身為出膛的炮彈,如同一陣颶風般掠過兩個人中間短短的數米,她的拳頭就像戰場上無敵力士的重錘,隨時可以將敵人的血骨碾個粉碎!
由四郎還沒有正過整張臉時,就已經可以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狂暴氣息,如同一股狂飆從遠處席卷而來,帶著一往無前不可抵禦的磅礴氣勢,讓他的呼吸都為之一窒。
由四郎臉未正,身體就已經順著這股氣息而動,他是古武術現今僅存的傳人之一,正是靠著一身異術才能在高手林立的近神軍中扶搖直上,與已經遠超人類的亦神者們並肩作戰,直到現在這一刻。
古代修行五法傳遞千年,到如今隻剩下武之一脈還有少許傳人,由四郎也因為修行武術,才擁有驚人的力量和速度,身體反應也遠超常人。
由四郎行比思快,在大腦還未徹底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感知到危險的身體就開始做出必要的應對。
由四郎力量不如暴君,速度不如暴君,肉體強度更加相差甚遠,但是他的武技,要超出暴君十倍不止。
武技最大的作用,就是讓人的身體機能得到最大化的利用,以巧勝力。
由四郎收刀,後退一步,側身,順著暴君攻勢,雙手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