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又開出一段時間,高健心中忽然念起,他終於回想起來,後麵年輕人臉上的這種表情,他在刑滿釋放剛剛踏出監獄大門的犯人臉上看到過。
這副表情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個普通平凡的年輕人臉上,高健發現自己被勾起一點點好奇。
“你是在一樓的咖啡店工作?”高健問。
“是啊,店員。”餘生把眼睛從窗戶外拔出來,笑,“其實咖啡店不止我一個人,可是其他人今天都偷懶去了,你沒有見到。”
“來這邊多久了?”高健緩緩開過一條減震帶,儘量讓自己表現隨意一些。
餘生想了想,“三個多月,快四個月了吧。”
“看你的樣子,平時很少出門吧。”高健笑笑。
餘生揉揉鼻子,“啊,也有幾次吧。”遊蕩者的外出行動當然也算出門了。
“你和老袁……認識很久?”高健隨口問,瞥了餘生一眼。
“他……是我來咖啡店的時候認識的,”餘生又想想,“或者說我認識他的時候來了咖啡店工作。”
“時間不長,不過看起來你們的關係很好。”高健說。
餘生笑,“你跟他的關係一定也很親近,我在這裡幾個月,第一次見他有朋友拜訪。”
“是麼,這個家夥倒是不怕孤獨。至於我們的關係麼……當然是很近的,”高健的臉上帶著追憶,“我們可是曾經的最佳搭檔。”
“最佳搭檔?”高健的話引起了餘生的好奇心,“他說,你是他曾經的同事。”
“沒錯,準確來說,他算得上我的半個師傅。”高健笑了笑,“我能有今天的成績,離不開他。”
“願聞其詳。”餘生擺出一副老老實實聽故事的模樣,“在店裡,他隻說自己滄桑,卻很少詳細講述他的故事。”
“哈哈,每個人都有故事,至於老袁的,細說起來,其實我知道的並不完整。”高健一邊說話,一邊沿著路標緩緩前行,兩不耽誤。
“我和老袁的相識在十三年前,當然那時候的他要比現在年輕帥氣,我知道他有老婆女兒,可是從來也沒有見過。”高健緩緩說,話音就像他的車速一樣不疾不徐。
“老婆和女兒……”餘生回想起陷入方枕戈幻境的鐵匠,那時候的他嘴裡所念的就是她們了。
“那時候的他就像現在一樣,開了一家偵探所,我是他的第一位員工。我們兩個一同努力,加上運氣不錯,偵探所擺平了幾件大委托。我們在業內的名氣越來越大,收費越來越高,員工越來越多,一切都步入正軌蒸蒸日上,我也由第一位員工變成偵探所的第二大合夥人。但是十年前的某一天,這個家夥卻突然退出合作,留下一張合同,將所有的權力讓度給我,然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連最後一麵也沒有見我。”高健聲音平靜,但是最後這句話顯然帶著對曾經親密朋友突然不告而彆的怒氣。
“十年前……”餘生低聲重複著,那是遊蕩者被第一次現身世間的光明之子一舉擊潰的時候。
“就這樣,我一邊尋找老袁,一邊繼續打理偵探所。說起來倒是丟人,我們偵探所號稱四區第一,卻找不到創始人的下落,漸漸的我也有些放棄了。直到老袁消失的三年以後,我收到一條短信,上麵留有這家咖啡店的地址和老袁的一句甚好勿念。”高健的聲音終於有了變化,“呸,誰會念他?雖然知道他在哪了,但我還是生他不告而彆的氣,懶得找他,直到今天。”
三年前,鐵匠與店長重組遊蕩者,就是這家咖啡店開業的時候。
餘生緩緩點頭。
“至於這些年老袁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當年為什麼會消失,”高健依然看著路,最上卻問,“你有什麼了解嗎小餘?”
餘生眨眨眼,過了片刻才說:“我是三個月前和他認識的,所以我什麼都不知道。”
高健通過後視鏡深深的看了餘生一眼,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