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在深山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這句話是真沒錯。
李承乾若還如當初占據個小山頭的話,除了大唐估摸著沒人會在意他。
但今時不同往日,你都自立門戶稱王戴冠了,那不好意思,大家也就正式把你當個人物來看了。
這話聽起來,感覺是像罵人的。
但真要論的話,確實有幾分抬舉之意。
當然,被人當個人物來看,那就得有被人利用的覺悟。
換句話說,你要是沒有利用的價值,人家還不願意利用你。
這是避免不了的,誰都一樣。
哪怕他是李承乾,哪怕他是大唐的太子,都是如此。
李承乾在結合了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和現有的消息後,最終,基本判定了,這還真是鬆讚乾布在引虎驅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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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利用自己幫他平定叛亂。
這……
雖然說,鬆讚乾布自己有能力平定叛亂,但在成功之前,誰都不知道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既然有選擇讓彆人來幫自己達成目的,他為什麼不做?
換做李承乾,他也願意乾。
談不上對錯,大家都是如此。
“殿下,鬆讚乾布此舉,是想讓我們和吐蕃的反叛部落兩敗俱傷啊!這心可真夠狠的!”高純行說著,看了看李承乾,突然覺得有些生無可戀了。
他以前認為李承乾就夠妖孽的了,剛剛幫李承乾一起整理吐蕃的消息,這才發現那個鬆讚乾布也不是他們這些人可比的。
再想想那薛仁貴……
哎,這年頭,他們這樣的少年英才怎麼總感覺有幾分濫竽充數的意思?
李承乾捏了捏下吧,想了想,說道:“你說,本王要是不打呢?”
“不打?”高純行有些意外,道,“不打難道放任那些吐蕃人殺進我大明王廷腹地?”
李承乾搖了搖頭,道:“不是那個意思,你看啊,鬆讚乾布是想引虎驅狼對吧,讓我們幫他們殲滅叛亂的部落。
但我們要是不殲滅了?
我們不單不殲滅,出於人道主義,大明王廷還可以援助他們一些糧食啊,軍械啥的,你說,鬆讚乾布知道了,會不會罵本王是個慫包?”
他剛剛想了很多,幫鬆讚乾布統一吐蕃吧,他吃力不討好。
打生打死的,最後便宜都讓鬆讚乾布給撿了,這不符合他的利益,更不符合大明王廷的利益。
所以,他就開始動歪腦筋了。
咱又不是給你打工的?憑什麼要和你的對手拚死拚活?
沒那個必要啊。
就算最終我幫你把那些叛亂的部落都殲滅了,你也不會念我的好,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幫你這個忙?
關鍵是,他從中看到了謀劃吐蕃的機會。
之前他一直把目光盯在了吐穀渾,對於吐蕃倒是真沒太在意。
一來是,吐蕃的地勢,打上去費勁兒,而且吐蕃窮得叮當響,打下來油水也不足。
二來是,吐蕃不好弄,他們有著強烈的信仰,而且很和諧……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的實力想和吐蕃一較高下,還真差了點兒。
不過鬆讚乾布卻送給了他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就是那些反叛部落。
“殿下,真要如此的話,估摸著那些將士會有想法。”高純行說道,“如今,大家都憋著勁兒的想立功,而且將士士氣也高昂……”
剩下的話他沒說,李承乾也懂。
“本王不是這個意思。”李承乾擺了擺手,道,“打肯定要打,但打到什麼程度,打成什麼樣,得我們說了算。
鬆讚乾布其實就是仗著地勢,以為我們打不上去,拿他們沒招。
嗬嗬,我們是打不上去,但吐蕃的那些部落還打不上去?
這樣,這幾天,密切關注吐蕃的消息,現在,我們所掌握的消息,還不能確認這到底是不是鬆讚乾布在引虎驅狼。
一旦確認了,嗬嗬,他想引虎吞狼,本王還想反客為主呢。”
李承乾其實不太擔心吐蕃大舉來襲,一來是鬆讚乾布現在沒這工夫,二來是他暫且也沒這實力。
既如此,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打仗嘛,這大半年他打少了?
當初幾十人縱橫這赤水源,他都沒慫過,更何況現在,麾下控弦之士將近四萬,治下之民數十萬,打上吐蕃可能有難度,但守住赤水源,他還是有把握的。
……
日月山外,契苾沙門也終於率領著自己的大軍出發了。
他也不怎麼擔心,作為契苾何力的弟弟,這些年他也打過不少仗,馬上民族,天生就是戰士。
當然,他這次的隊伍裡難免還是被那些族老塞了一些人進來。
對此,他也沒什麼話好說。
大家都想抓緊這個機會,這本身沒錯。
就連契苾何力,對此都沒有什麼怨言。
真要說起來,大家都建功立業了,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兒。
朝堂上,總是還需要自己人幫忙的。
而在邊城,樓寧等人卻是累了個夠嗆。
雖然他們占據著城池之利暫且沒什麼危險,但這和日月山那是真的沒得比。
日月山的城牆足足三丈有餘,這破城牆,一丈不足。
當然,這也沒啥好抱怨的,當初是為了趕時間,就這樣,計劃的三座變成,如今也就這一座。
另外兩座如今還是個輪廓。
“將軍,你說當時我們攻城的時候,咋就沒他們這麼凶?”樓祖榮有些不理解地問道。
這會兒,大戰剛歇,眾人都在城頭上休息片刻。
樓寧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說道:“你把這城牆和日月山的城牆比?想啥呢?不過這些吐蕃人想要破城,那也沒門。
還彆說,以往我們就吃了這連弩的虧,今兒倒是風水輪流轉了。”
“你們樓氏一部就是軟……”有人說道,“當初要是換我們寧王軍上,日月山早就沒了,哎……”
樓祖榮不屑道:“當初可不是沒你們寧王軍,說起來,日月山一戰,就你們寧王軍死傷最為慘重,三千寧王軍,無一幸免!
你有啥好炫耀的?
比誰死的人多麼?”
“那至少我們也沒投降!”那人當即嗆了一句。
“說得你們現在不是在幫大明王廷鎮守邊疆一樣?”
“你……”說著,那人歎息了一聲,“若非大寧王拋棄了我等,我等又豈會背叛於他。誤我不忠者,大寧王也!”
樓寧聽他們吵了半天,出言笑道:“行了,就彆爭了,你們寧王軍確實很厲害,這一點兒本將軍服。
不過如今大家都為大明王廷效力,那些事兒就彆提了。
沒有誰願意背叛他,真要論起來,是他背叛了我們。
若非大寧王想歸順大唐,我樓氏一部,也不會背叛他。
說到底,我們這些人的死活,他從來就不在意。”
說起這個,眾人又是對大寧王開啟了新一輪的批判大會,曆數慕容順的種種罪過。
人比較有意思的就是,隻要有了共同的仇人,那就可以暫且站在一個陣營。
很顯然,他們這會兒就是。
批鬥完了大寧王,又有人說道:“現在這樣也挺好,大明王廷也沒有真把我們怎麼著,給誰賣命不是賣?
這破世道,說到底就是為了求存。”
“這話在理,這破世道,就是為了求存罷了。”有人當即附和了一句。
一個人,隻要找到理由說服了自己,那麼他們就會堅定的認為自己做的選擇是對的。
樓寧看著這一切,倒也沒有多言。
他們這些人其實很有意思,有仇,也有怨,但卻也清楚自己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