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麼時候,她忽然變成了當前這副懦弱的樣子了?
是他死後。
死了丈夫的妻子,就等於天塌下來了。
尤其是女兒還在繈褓之中時。
如果楊甜甜的夫家,是一般的老百姓家,喪夫後,才剛二十出頭的年齡,完全可以再嫁的。
任誰,都說不出個不字來。
但她的夫家,不是一般人。
那是京華嶽家,是華夏版圖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
她如再嫁——無論嫁給誰,對堅持某些古老傳統的嶽家來說,都是一種恥辱。
誰敢侮辱嶽家,誰就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年輕輕就喪夫的楊甜甜,唯有抱著女兒,在那個豪門大院內,慢慢地等孩子長大。
嶽家內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鬥爭,讓出身小門小戶,此前被丈夫庇護在腋下什麼都不用管的楊甜甜,感到非常的震驚,也害怕。
她怕,她會莫名其妙的被卷進家庭內部矛盾的暗流中,成為一個可憐的犧牲品。
要想不被卷進去,那麼最好的法子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於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楊甜甜就不再活潑,不再愛笑了,變得懦弱無比。
“幸虧童童長大了,又爭氣,這才讓我脫離了苦海。我這算是,重新活了一次吧?”
胡思亂想的楊甜甜,情不自禁的抬手,在臉上摸了一把。
皮膚光滑細膩,好像剝了殼的熟雞蛋,猶如十七八歲少女的手感。
“薛娘們總是說,女人要想永葆青春,皮膚滑膩,必需要靠男人的澆灌嗎?那我——”
莫名其妙的,楊甜甜又想起在與薛星寒嚼舌頭時,和她說過的那些瘋話了。
咚!
她的心,忽然就跳的更加厲害了。
慌忙爬起來,剛要悄悄的溜走時,北風吹來,帶著二愣子恨恨的罵聲“我去,那個嶽梓童,簡直太不是個東西了!”
二愣子三個人,跟著李南方從外麵走了一圈後,帶回來的東西,不僅僅是那些讓正經人看了就會麵紅耳赤的畫冊,還學會了“新時代”的罵人。
什麼我去啊,你妹的啊,一萬頭草泥馬自老子心中呼嘯而過等等。
以前,他們都是“直娘賊”的。
沒人在意三個年輕人罵人時的口氣改變。
年老的不屑,同齡人和更小的,則是羨慕“這才是見過大世麵的表現啊。”
對此,楊甜甜談不上不屑,當然更不會羨慕,最多隻是微微笑下,就當沒聽到了。
可是這次,她必需得聽到!
因為,二愣子在罵她女兒。
被二愣子三個人,私下裡提起的嶽梓童,除了她女兒之外,還能有第二個嶽梓童嗎?
“他們憑什麼罵童童呢?”
楊甜甜秀眉皺了起來,停住了腳步。
被北風送過來的談話聲,越來越清晰了。
這次說話的是石頭“楞子,彆這樣說。嶽梓童這樣做,也是有她的苦衷。畢竟,她不再是單純的嶽梓童了。她現在,可是外麵那個豪門大族的家主。謝四叔說了,如果他是豪門家主,他也會這樣做的。必需站在本家族的利益角度上,為家族爭取更大的利益。必要時,不擇手段,不計代價。唯有這樣,才是一個合格的家主。”
楊甜甜的心,再次猛跳。
如果不是確定,三個年輕人所談論的嶽梓童,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又提到豪門家族,家主這些名詞,那麼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女兒,會成為嶽家的家主。
嶽家的家主,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像二愣子等人,是沒有這個概念的。
可在嶽家苦苦煎熬了二十多年的楊甜甜,卻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女兒怎麼可能會成為新一任的嶽家家主呢?
這是怎麼回事?
楊甜甜心中彷徨時,拴住冷冷地說話了“石頭,你說的也許不錯。可謝四叔還說了,嶽梓童在李南方死後,獲得天大的好處,還要利用他的屍體,來進一步為嶽家某好處的行為,就是卑鄙了。”
哢嚓!
就仿佛有晴天霹靂,自楊甜甜耳邊劈下那樣,讓她藏在一個雪堆後的身子,劇烈晃了幾下,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上“什麼?李南方他,他死了!?”
嚴格說起來,李南方這個未婚女婿的死活,與女兒成為嶽家家主的消息相比,明顯不算事——
可聽在楊甜甜耳朵裡,就算女兒成了英三島的女王,也比不上他的死亡消息。
多年前,她就曾經有過同樣的感受。
那是得知丈夫意外身亡的消息後。
她就像現在這樣,一動不動的呆愣良久,腦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有耳光聲,從她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