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開了二十多分鐘,天色徹底黑透了,隻有車頭的燈光劈開眼前的黑暗,照亮前麵的草地和歪歪扭扭的樹。我掏出手機想看看導航,可屏幕上隻有一片空白,連信號格都沒有。“完了,沒信號。”我小聲對海浪說。他也掏出手機按了按,皺著眉:“這地方也太邪門了,早知道不來了,還不如在家打遊戲。”
就在這時,車突然停了。我抬頭往前看,前麵不遠處有一棟老房子,青磚黛瓦,牆麵斑駁,露出裡麵的土坯,像個滿臉皺紋的老人。房子前麵有個小小的站台,連個牌子都沒有,隻有一盞昏黃的路燈掛在房簷下的木杆上,燈光晃悠悠的,照得地麵上的影子忽長忽短。“到了,霧渡山站。”寸頭司機回頭喊了一聲,打開了車門。
我們跟著其他人下車,剛站定,一陣冷風就從背後吹過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棟老房子的房簷往外延伸出半米多,剛好能遮住幾個人,下麵的空間特彆窄,隻能站下腳,連轉身都費勁。房子旁邊有一圈半人高的圍牆,牆頭上長滿了青苔,還爬著幾根枯萎的藤蔓。我和海浪擠在人群裡,雙手搭在圍牆上,往裡麵看,圍牆裡麵是個院子,鋪著青石板,中間有一條小路,通向一棟三層樓的建築,那就是霧渡山。
可它一點都不像論壇裡說的“古寺”,倒像座民國時期的彆墅,紅磚牆,黑瓦片,窗戶是木質的,掛著深色的窗簾,裡麵黑漆漆的,連一點光都沒有。“這就是霧渡山?怎麼看著這麼陰森。”海浪撓了撓頭,聲音裡帶著疑惑。我也覺得不對勁,帖子裡的照片明明暖融融的,可眼前的建築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像個蹲在黑暗裡的怪物。
就在這時,人群裡一個穿衝鋒衣的男人說:“彆站在這兒吹風了,趕緊進去看看,說不定裡麵有燈。”說著,他就踩著圍牆下麵的石墩,往圍牆上爬。我心裡突然“咯噔”一下,有種強烈的不安,像有隻手攥著我的心臟。可周圍的人都跟著往上爬,海浪也拉了拉我的胳膊:“走吧,都來了,進去看看再走也不遲。”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畢竟跑了這麼遠,總不能連門都沒進就回去。
我踩著石墩,雙手抓住圍牆頂部,往上爬的時候才發現,圍牆頂部的磚縫特彆窄,站在上麵隻能勉強穩住身子,稍微一動就左右搖晃。我回頭想喊海浪小心,可一看身後,嚇得魂都快飛了,我們剛才站的地方,背後竟然是個懸崖!黑漆漆的,隻能看見下麵的樹影在風裡晃,要是剛才不小心往後退一步,肯定會掉下去。“海浪!彆往後靠!後麵是懸崖!”我扯著嗓子喊。海浪剛爬上來一半,聽見我的話,趕緊往前麵挪了挪,臉色瞬間白了:“我靠!這地方怎麼會有懸崖?剛才怎麼沒看見?”
我們沿著圍牆往院子裡跳,落地時,青石板冰涼的觸感透過鞋底傳上來,凍得我腳趾發麻。院子裡靜得可怕,隻有我們的腳步聲,還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暗處偷偷說話。前麵的人已經走到了建築門口,穿衝鋒衣的男人推了推大門,“吱呀”一聲,門開了,一股黴味和灰塵味撲麵而來,嗆得我忍不住咳嗽。
“裡麵怎麼這麼黑?”有人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光柱照在裡麵。我看見一樓的大廳裡擺著幾張木質的桌子和椅子,上麵落滿了厚厚的灰塵,牆角的蜘蛛網都能當簾子用,連天花板上的吊燈都蒙著一層灰,燈泡早就碎了。“這地方好像很久沒人來了。”我小聲說,手指攥得更緊了。
就在這時,穿衝鋒衣的男人突然喊:“你們看這個!”我們圍過去,隻見大廳的角落裡放著一個木質的棺材,上麵蓋著一塊暗紅色的布,布上落滿了灰塵,邊角都磨破了。“這是什麼?”一個穿裙子的女生聲音發顫,往後退了兩步。有人伸手想去揭紅布,我趕緊攔住他:“彆碰!說不定有危險!”可已經晚了,他的手指已經碰到了紅布,輕輕一扯,紅布就掉在了地上,棺材裡麵躺著一具屍體,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衫,皮膚乾癟得像樹皮,臉上蓋著一張黃紙,上麵用朱砂寫著一些歪歪扭扭的符號,看著就瘮人。
“啊!”穿裙子的女生尖叫起來,往後退的時候撞到了桌子,“哐當”一聲,桌子上的灰塵揚起來,嗆得人直咳嗽。我也嚇了一跳,心臟“砰砰”直跳,手心全是汗。“這地方怎麼會有屍體?”海浪拉著我的胳膊,聲音都在抖:“沈傑,我們趕緊走,這地方太邪門了,我總覺得不對勁。”
我點了點頭,轉身就往門口跑。可剛跑到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哢嚓”一聲,棺材蓋竟然自己合上了!我回頭看,隻見大廳裡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不是手電筒的光,而是天花板上的吊燈,昏黃的光線慢悠悠地晃著,照在棺材上,把影子拉得老長,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不好!快跑!”我拉著海浪,往院子裡衝。可剛跑到院子中間,又聽見“吱呀”一聲,建築的大門自己關上了,還傳來“哢嗒”一聲,像是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怎麼辦?門被鎖了!”穿裙子的女生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我抬頭看了看圍牆,剛才我們爬進來的地方,現在竟然爬滿了綠色的藤蔓,藤蔓長得飛快,轉眼間就把圍牆蓋得嚴嚴實實,連磚縫都看不見了,根本找不到落腳的地方。“這地方肯定有問題!”我拉著海浪,往院子的另一個方向跑,那邊有個側門,門板是木頭做的,看著很舊。我推了推,門沒鎖,我們趕緊跑了出去。
側門外是一條窄窄的小路,通向更深的林子裡。“往哪兒跑?”海浪喘著氣問,聲音裡帶著哭腔。我想了想,剛才公交車是從林子裡開過來的,沿著原路返回,應該能找到清溪路口的站台。“跟著我,往車來的方向跑!”我拉著海浪,沿著小路往林子裡衝。身後傳來其他人的喊叫聲,還有奇怪的“咚咚”聲,像是有人在追我們,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不敢回頭,隻顧著往前跑,樹枝時不時刮到我的臉,疼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葉子上的露水打濕了我的衣服,冰涼冰涼的,貼在身上特彆難受。
跑了大概十幾分鐘,我們實在跑不動了,停下來靠在樹上喘氣。周圍靜悄悄的,隻有我們的呼吸聲,還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他們沒追上來吧?”海浪往身後看,黑漆漆的林子裡什麼都沒有,隻有樹影在風裡晃,像一個個站著的人。我掏出手機,還是沒信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已經八點半了。“現在怎麼辦?我們好像迷路了。”海浪的聲音裡帶著絕望,他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可現在也慌了神。
就在這時,前麵傳來腳步聲,很輕,一步步靠近。我趕緊拉著海浪躲到一棵樹後麵,屏住呼吸,手心裡全是汗。腳步聲越來越近,借著月光,我看見一個女人走了過來。她穿著白色的外套,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頭發紮成馬尾,看起來三十多歲,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很平靜。“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裡?”她看見我們,停下腳步,聲音很淡,沒有絲毫驚訝。
我鬆了口氣,從樹後麵走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們是來旅遊的,剛才在霧渡山裡看到了屍體,嚇得跑了出來,現在迷路了,找不到公交站。”女人皺了皺眉,眼神裡閃過一絲疑惑:“霧渡山裡的屍體?那是民國時期的文物,是我用來做研究的樣本,你們怎麼會進去?”“研究?”我愣了一下,“你是做什麼的?”“我叫郭紅梅,是腦科學研究員,在這裡做實驗。”她指了指前麵,“前麵有我的臨時實驗室,你們要是沒地方去,可以先去那裡避一避,外麵不安全。”
我和海浪對視了一眼,雖然還是有點擔心,但現在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跟著她走。大概走了五分鐘,前麵出現一棟白色的小房子,亮著燈,窗戶裡能看見裡麵的實驗器材。郭紅梅推開門,裡麵的暖氣撲麵而來,瞬間驅散了身上的寒意。房子裡擺著幾張桌子,上麵放著顯微鏡、試管和筆記本電腦,牆上貼著幾張圖表,畫著大腦的結構,還有一些奇怪的植物照片。“坐吧,我給你們倒點熱水。”郭紅梅轉身去接水。
我和海浪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桌子上放著幾個玻璃罐,裡麵裝著螃蟹,螃蟹的外殼是透明的,能看見裡麵的內臟。“你研究螃蟹做什麼?”海浪忍不住問。郭紅梅把熱水遞給我們,坐在對麵的椅子上:“這裡的螃蟹很特彆,它們的神經係統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對環境變化特彆敏感,適合做腦科學實驗。”她頓了頓,又說:“霧渡山以前是民國時期的醫院,後來改成了療養院,很多人在這裡去世,遺體沒來得及處理,就一直放在那裡。我發現這裡的環境很特殊,空氣中有一種物質,能影響生物的神經係統,所以就來這裡做研究。”
“那剛才大門自己關上,還有藤蔓長得飛快,是怎麼回事?”我問出了心裡的疑惑。郭紅梅笑了笑,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地圖:“這裡的磁場很特殊,會影響人的視覺和聽覺,你們看到的‘藤蔓’,其實是圍牆旁邊的灌木叢,隻是光線太暗,加上磁場影響,你們看錯了。大門是因為年久失修,風一吹就會自己關上,不是被人鎖上的。”我半信半疑,可她說得有理有據,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